愿

陳思锘

我坐到媽媽身邊，她在看電視，無非是關于家庭倫理婆媳戰爭中年危機之類。我看著她的側臉，說：“我要寫一篇關于你的小文，讓我看看你?！?/p>

“關于我？”她沒有轉頭。

“關于媽媽?！?/p>

“你去寫嘛，看我干什么？”

“因為我設計的開頭就是想把你的五官‘畫出來，然后引出下文。”

“哎呀，‘媽媽好寫！”她不耐煩地轉過臉，“你以前不是寫過嗎？”

她說的是我小學、初中曾寫過幾篇關于母親的作文，混跡在“我親愛的媽媽”“母愛”之類的征文比賽中居然還獲了獎。

其實想要寫一篇關于媽媽的散文，離得越遠越好，那種思念和追憶易于情感的抒發。離得太近，尤其是經常相處會厭煩，沒有哪個母親不是嘮嘮叨叨的。以前自己總是一副傷感頹廢厭世的腔調，時常抱怨“我為什么會來到這個世上”;或當媽媽因為某件事埋怨我，我便理直氣壯地說：“那你把我生出來干什么”。不過她也很孩子氣：“是你自己要來的，我可沒讓你來?！?/p>

在過了百般依賴跟在她身后的時期后，演變成了她亦步亦趨跟隨在我身側。無論我耍脾氣使性子或是其他，總有媽媽的撫慰與關心。

生活很簡單，簡單到生老病死便可以概括;生活又很漫長，花榮花謝雁去雁歸生命恣意成長。

媽媽總是刀子嘴豆腐心，每天家里充溢著叮囑與嘮叨，瑣碎卻熨帖。她每日倚著沙發淺眠，眼角細密的紋路里透著疲乏與倦怠，以及生活帶給她的重負與難堪，而這一切則多半與我有關。

這些年來，我與她的變化都很大。于我而言，不僅是年齡的增長，心智也相應發生了變化。認識了更多的人，對自我有了更清晰的界定，與媽媽的分歧也越來越明晰。可是，我仍然會和媽媽就有些問題爭論不休，甚至氣急敗壞;仍然會兀自前行又不耐煩地回頭催促媽媽快點;仍然會有覺得不安和害怕的時刻……有人說：“孩子你懂不懂，父母對你的愛不求回報只是出于本能?！蓖瑯?，孩子對父母的愛和依賴，甚至使性子、耍脾氣也是出于本能。

洇濡眼角的，是淚水，是愛！

如此的愛，如此感激。

如果有來世，還要和你成為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