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菁之
記憶里,小時候去岳麓山賞紅葉時,書院大門口幾個雄勁的大字撞入眼簾,眼睛就再移不開了,同別處扎堆的人群不一樣,這里清靜許多。鐘聲在山間徘徊,跑進耳里,可以將心間的浮躁一絲絲擠走。從那時起,我便對這座湖湘久負盛名的庭院生出了無限敬意。
再后來,隨著書越讀越多,對這里的認識也愈加深刻了,其文化底蘊令人驚嘆。數百年前,朱子領著幾個學子,穿著草鞋,不遠千里,只為在這庭院里與張試進行學術上的研討。那份執著,令人贊嘆。而正是在這被清溪茂林環繞的庭院里展開的中國文化史上極為著名的“朱、張”會講,在激烈的思維碰撞中不知影響了多少旁聽的學子。
我向來認為,朱子稱得上古時老師的楷模,他是一生都在培育人才的老師和大學者。從他的筆墨間便能深切感受到——“唯學為能變化氣質耳”。他將教育視作改變人素質的根本途徑。
他不僅這樣寫,也這樣去做了。從風華正茂的青年才俊到古稀之年的垂暮老者,他將自己的生命獻給了他所熱愛的這份事業。在那個時代,他懷著教育家的赤誠之心在講堂上孤身守望著,聽眾更是達到“徒云集,坐不能容”的程度。
但風光無限的朱熹也經受著難以言喻的煎熬——王公大臣痛斥其“理學”實為“偽學”,后來,他連同他的學生竟被稱為“逆黨”。當他只能為受自己牽連而獲罪的愛徒踐行時,已近古稀之年的他脊背是否又彎曲了一些?我只知道這個教育界與學術界的泰斗沒有因悲痛而倒下,而是不畏官府的抓捕繼續講學,直至耗盡自己作為老師的最后一點光熱。
終于走到生命的盡頭,他留給我們的依舊是孑然守望的背影。
坐在這庭院里,我常想,教學,說到底不過是人類的精神和生命在文明層面上的層層替演罷了。而朱子帶著滿腔熱情從他處走進這所庭院,歷盡艱辛而無悔,我們太缺少這種執著,這是否應該引起我們的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