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者來信
編輯同志:
近期遇到這樣一個案件:在校大學生李某(17周歲)對姐姐謊稱自己欠外債,伙同網吧認識的小伙伴張某(滿18周歲)擺拍捆綁照發到姐姐的手機上,并要求支付“欠債”兩萬元整。李某的姐姐向張某提供的賬號打入3000元,但因張某將賬號寫錯,李某與張某并未收到此3000元。李某與張某的行為該如何定性?此案應如何處理?
山西某派出所民警 小李
民警討論
重慶市公安局沙坪壩區分局歌樂山派出所 岳保玲:
我認為,本案中李某與張某的行為構成敲詐勒索罪。
敲詐勒索罪是指以非法占有為目的,對被害人使用威脅或要挾的方法,強行索要公私財物的行為。本罪的犯罪主體為一般主體,即凡達到法定刑事責任年齡且具有刑事責任能力的自然人。本案中,李某為17周歲,張某已滿18周歲,均已達到刑法規定的刑事責任年齡,故應當追究相應的刑事責任。
本罪在主觀方面為直接故意,必須具有非法強索他人財物的目的。犯罪的客觀方面為行為人采用威脅、要挾、恫嚇等手段,迫使被害人交出財物的行為。本案中,李某伙同張某假裝以自己被綁的方式對自己的姐姐索要財物,具備故意非法強索他人財物的目的,同時形成了對姐姐的威脅,迫使姐姐非自愿交出金錢,符合敲詐勒索罪的客觀方面要求。
根據刑法的規定,敲詐勒索罪的立案標準為數額較大。根據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敲詐勒索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敲詐勒索公私財物數額較大標準為2000元至5000元以上。本案中,李某、張某向其姐姐索要兩萬元整的“欠債”,達到了“數額較大”的標準,雖然姐姐僅打了3000元,但仍在這一數額界限之內。
要注意區分本罪既遂與未遂的界限。行為人使用了威脅或要挾手段,非法取得了他人的財物,就構成了敲詐勒索罪的既遂。本案中,因為張某寫錯賬號,李某與張某未收到錢財,但實際上已經給被害人造成了損失,應當視為構成既遂。
當然,李某和張某合伙敲詐勒索李某姐姐的錢財,若是獲得其姐姐的諒解,可以不認為是犯罪。倘若認定為犯罪,可酌情從寬處理。
安徽省淮南市公安局淮舜分局 蘭鑫:
我認為,李某與張某的行為構成詐騙罪未遂,對李某應當從輕或者減輕處罰,對張某可以比照既遂犯從輕或者減輕處罰。
從犯罪定性上看,李某和張某行為侵犯的客體是公私財物的所有權,犯罪主觀方面是故意。在犯罪的客觀方面有兩種表現形式:一是通過發送綁架照片對李某的姐姐實行精神上的強制,使其產生恐懼、畏難心理,“不得已”交出財物,這屬于敲詐勒索罪的犯罪構成要件;二是通過虛構李某被綁架的事實,使李某的姐姐產生錯誤的認識而處分財產,這屬于詐騙罪的犯罪構成要件。由于這兩種表現形式同屬一個行為,則為想象競合犯,應從一重論處,以詐騙罪定罪處罰。
從犯罪形態上看,李某和張某的犯罪行為已經實施,李某的姐姐也向張某提供的賬號打入3000元,但由于張某寫錯賬號,致使李某和張某未能收到錢財,這是由于李某和張某意志以外的原因,導致的犯罪不能得逞,屬于犯罪未遂。
在案件處理上,由于李某未滿十八周歲,根據《刑法》第十七條之規定,對李某應當從輕或者減輕處罰;張某已滿十八周歲,因其犯罪未遂,根據《刑法》第二十三條之規定,對張某可以比照既遂犯從輕或者減輕處罰。
江蘇省泗陽縣公安局三莊派出所 張磊:
我認為,李某、張某的行為構成敲詐勒索罪未遂。理由如下:李某、張某經過合謀,為非法占有李某的姐姐的財物,由張某將捆綁李某的照片發送到李某的姐姐的手機上,因李某的姐姐與李某的特殊關系,兩人以此為要挾向李某的姐姐索要“兩萬元”,兩人在主體上均已年滿16周歲,已達到刑事責任年齡,對其犯罪行為應該負刑事責任;在主觀上兩人具有共同犯罪的故意;在客觀上采取了“綁架李某”要挾李某的姐姐的方法;客體方面侵犯的是李某的姐姐對其財產的合法所有權。綜合上述要件,二人已涉嫌觸犯《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七十四條,構成敲詐勒索罪。
在本案如何處理上,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七十四條的規定,敲詐勒索公私財物,數額較大或者多次敲詐勒索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處或者單處罰金。本案中,張某向李某的姐姐索要“兩萬元”,但李某的姐姐只打入張某提供的銀行卡內3000元,最終應認定本案涉案金額為3000元,已達到敲詐勒索罪的立案追訴標準,依法應當追究兩人的刑事責任,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處或者單處罰金。但因張某將賬號不慎寫錯,兩人犯罪行為已不能完成,屬未遂,應比照既遂犯從輕或者減輕處罰。同時因李某不滿18周歲,還應當比照張某從輕或者減輕處罰。(陳宇整理)
專家解答
(由江蘇省泗陽縣公安局法制大隊副大隊長 史劭明代為解答)
小李同志:
通過你的描述判斷,李某和張某的行為構成詐騙,屬于詐騙未遂,應當予以治安管理處罰。
我們分析李某和張某行為的定性,首先應當明確李某與張某構成共犯,接下來有必要結合案情來看兩人所實施的行為有可能涉嫌的案由。
首先,兩人的行為不構成綁架罪。綁架罪,是指利用被綁架人的近親屬或者其他人對被綁架人安危的憂慮,以勒索財物或滿足其他不法要求為目的,使用暴力、脅迫或者麻醉方法劫持或以實力控制他人的行為。從刑法結構來看,綁架罪被設置在刑法分則第四章“侵犯公民人身權利、民主權利罪”中,由此可見綁架罪雖然有勒索財物的因素,但侵犯的主要客體是他人的身體健康權、生命權和人身自由權。具體到本案中,李某讓張某將自己被捆綁的照片發到自己姐姐的手機上,以此要求李某的姐姐付錢。表面上看,張某具有利用李某的姐姐對李某安危的憂慮進而勒索財物的主觀故意,但實際上這是張某與李某共同設計的假象,事實上李某的人身權利并未受到侵害,也未受到任何威脅和控制,因此張某和李某的行為不構成綁架罪。
其次,兩人的行為不構成敲詐勒索。敲詐勒索罪,是指以非法占有為目的,對被害人實施威脅或者要挾的方法,強行索取公私財物,數額較大或者多次強行索取的行為。根據案情描述,張某向李某的姐姐的手機上發送李某被捆綁的照片,以此要求李某的姐姐支付兩萬元,似乎有以此威脅李某的姐姐交出錢財的意味。但是我們注意到,張某要求李某的姐姐支付的是兩萬元“欠債”,雖然這“欠債”是張某和李某虛構出來的,但對于李某的姐姐而言,卻是信以為真的。也就是說在李某的姐姐看來,其之所以同意向張某提供的賬號打錢,主要還是基于認為李某欠張某錢的緣故。
最后,兩人的行為構成詐騙。詐騙罪,是指以非法占有為目的,用虛構事實或者隱瞞真相的方法,騙取數額較大的公私財物的行為。本案中,李某和張某采取虛構李某欠張某錢的方式,向李某的姐姐索要“欠債”,并配以李某被捆綁的照片,加深李某的姐姐對“欠債”的確信,完全符合詐騙的構成要件。至于因張某將賬號寫錯,而導致未能收到李某的姐姐打入的3000元,屬于李某和張某意志以外的原因出現的插曲,與案件定性沒有關系。
綜上所述,李某與張某采取欺騙手段企圖騙取李某的姐姐兩萬元,但李某的姐姐僅支付3000元,且因為張某將賬號寫錯而未能實際獲取這3000元——李某的姐姐可以通過合法途徑追回這打入他人賬號的3000元,故本案屬于詐騙未遂。根據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詐騙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一條的規定,詐騙公私財物價值3000元至1萬元以上、3萬元至10萬元以上、50萬元以上的,應當分別認定為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條規定的“數額較大”“數額巨大”“數額特別巨大”。本案中,李某和張某企圖騙取的金額為兩萬元,且屬詐騙未遂,涉案金額達到追訴標準,應當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四十九條之規定,以詐騙予以治安管理處罰。
以上僅供你們參考。
史劭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