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的女婿

勞午

古案再現

清代安徽霍邱縣鄉村有個村民名叫范壽子，家中十分貧窮。父親到外地打工，便將范壽子入贅到鄰村一個姓顧的老婆婆家做女婿。顧家也不富裕，靠顧婆婆賣餛飩度日。

入贅后的第二年正月十四，范壽子突然失蹤了，顧婆婆叫干兒子楊三兒到處去找卻毫無下落。范父懷疑兒子被害，三番五次到顧婆婆家尋鬧，跟楊三兒吵起來，被楊三兒推倒在地傷得不輕，遂將顧家告到縣衙。縣令姓王，將一干當事人傳喚詢問，也沒問出個子丑寅卯。縣衙有個做飯的老媽子，是顧婆婆的街坊，王縣令問及此事，她說：“聽鄰居說，這事是因為奸情所致。”王縣令一聽信以為真，當即重審眾人，嚴刑逼問結果，顧家違心承認是楊三兒跟顧婆婆的女兒范張氏通奸，被范壽子發現，楊三兒便伙同顧婆婆母女把他弄死。王縣令再問尸體在哪兒，他們回答說，當時就叫范張氏的弟弟張二找來個幫工把尸體剁碎，放在鍋里煮成汁，連同敲碎的骨頭一并拋進河里。幾個人口供相同。王縣令結案上報，被省里告知要將案卷和人犯押解到省里。

案卷和一干人犯、證人調到省里，按察使李書年親自審問，眾人口供還是一樣，可李書年卻對手下人說：“這個案子有問題，是假的。”眾人不解，問有什么問題，李書年說：“范壽子正月十三晚上跟岳母、妻子和小舅子一起去看燈，燈散回家是二更，又打了一場牌應該是三更了，幾個人商量弄死范壽子，再拿兇器繩索殺死他，至少是四更了，完了再碎尸敲骨，燒火烹煮怎么也到五更了吧，這會兒天已經快亮了，還有多少時間能把肉煮成汁？再說顧家緊挨四鄰怎么會一點動靜沒聽到，一點氣味沒聞到呢？”

李書年把范壽子的父親傳來說：“你的兒媳婦凌遲處死，楊三兒砍頭，顧老太、張二和幫工處絞刑，這樣處理冤枉不？”范父說：“不冤。”再審顧家幾個人，他們眾口一詞還是原供。李書年把可能的判決結果告訴他們。范張氏和她的弟弟一聽嚇傻了，當即大聲喊冤。張二申述說：“地保跟我們一起到省城，他說這個案子實在是冤枉，想來替我們申訴，可路上押解的差役反復說，到了省里不能翻供，誰翻供就用夾棍夾死誰，所以地保不敢亂說，我們也不敢翻供。”李書年傳來地保問話，地保說道：“范父4月到縣里報案后，王縣令命我和差役李堯查辦，我倆查到范壽子的姨夫陳大風家，陳大風在鄰縣做生意沒在家，他的媳婦劉氏告訴我們，范壽子十五日來這里拜年，住了一晚，十六日吃過午飯才走。”隨后傳喚了李堯，問他為何不如實稟報？李堯答道：“我回到縣衙，本想向上稟報，可案子已經結了，我私下跟差頭匯報，反遭到他的一通責罵，就沒再多嘴。”

李書年當即命令手下得力差役，連夜去霍邱縣陳大風家找他的媳婦錄下口供。此時縣里已經將在鄰縣做生意的陳大風押送到省城，陳大風在公堂上矢口否定此事，說范壽子正月十五根本就沒去過他家。李書年當即拿出他媳婦的口供，陳大風頓時語塞，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問他為何不說實話，陳大風說：“縣里吩咐，要是承認范壽子正月十五是在他家里過的，這個案子就辦不下去，叮囑我千萬不能承認。”

有了陳大風夫妻的證言，范壽子正月十五被殺碎尸拋尸的原供都被推翻。王縣令刑訊逼供企圖弄假成真，結果被革職查辦。顧家幾個人都被無罪釋放。李書年命令新上任的縣令從速查訪范壽子的下落。半年后的一天，有個人突然到省按察院衙門大堂大聲哭喊，自稱是范壽子，說他因為欠賭債，被人追打，無奈偷偷逃到河南去了。不久前遇到一個來河南做生意的老鄉把家里人遭到禍事告訴了他，因此趕回來報案自首。自此案件真相大白。

點評借鑒

王縣令偏聽偏信，先入為主，施刑逼供，把一起失蹤案辦成因奸殺人案。好在按察使李大人是個明白官，看出案件中的蹊蹺之處，及時再審，告知當事人利害關系，及時取證，最后幾人冤屈得解，免遭刑戮。

民警在辦案中常常也會聽到一面之詞、一家之言，如果僅憑此就認定案件性質，進行裁斷，也同樣會犯偏聽偏信辦成糊涂案的錯誤。多聽多問，傾聽各方意見，綜合分析判斷，并在此基礎上深入細致地調查研判，千方百計地獲取確鑿的證據，才能保證我們不出冤假錯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