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還少一個告白

□蘇塵惜

01

誰都沒想到低調的康昊居然會偷偷收藏沈清月的掛件，平時他看起來特別清心寡欲，偶然被發現后掀起了不小的波瀾，惹來眾多非議。

康昊悄悄給她寫了字條道歉：掛件是我拿錯了，給你造成困擾不好意思。放學后他等所有人都走光后，才把字條悄悄塞進沈清月的抽屜。

次日，他掀開自己的桌子，沒有字條回復，有那么點沮喪，于是他又寫了第二張、第三張字條去道歉，但一點動靜都沒有。

那天放學，他跟著沈清月回家，路過公園時忽然躥出一條巨型犬把沈清月嚇了一跳，當時康昊想也沒想就沖出去驅趕巨型犬，他是想保她安全，可沈清月看他的眼神比看到巨型犬還驚恐。

“你到底想怎樣？”沈清月終于說話了，“拿了掛件倒也罷了，你又天天給我寫字條，現在還跟蹤我，煩不煩啊？”

他以前從不介意被人討厭，可是沈清月的性格那么好，人緣那么棒，她怎么會討厭別人呢？然而事實就是，他被討厭了。

死黨聽聞康昊的事跡之后，給他當頭一棒：女孩的臉皮本來就薄，你讓她置于那么尷尬的輿論氛圍，能原諒你才怪。

死黨這番話，原本是想打擊康昊的，但結果卻適得其反，康昊腦瓜子一拍：“說不定她根本不討厭我，只是討厭八卦而已！”

康昊從沮喪的情緒里出來，他決定不再打擾沈清月的生活，慢慢等著，總會有機會的，他堅信。

02

高考之后，班上其他人都奔赴全國各地念書去了，唯獨康昊成績差落了榜，而且他也不想繼續求學，家人就給了他十幾萬創業基金，讓他去闖蕩。

康昊要開始創業的消息傳開來以后，班級群里就有人開沈清月玩笑：“清月，說不定你大學畢業就能當老板娘了。”這句話一出，底下一堆同學說：“對啊，康昊家境不錯的，你等著當老板娘吧。”

一群人熱鬧許久，話題漸漸扯到別的地方去。忽然，康昊冒出來說：不要亂開玩笑。

過了幾分鐘，沈清月的頭像忽然在電腦右下角跳動，他點開：創業挺辛苦的，加油。

他望著這句話發愣了許久，直到對方下線，他也沒有回復一句話。

他很慶幸一件事，就是沈清月沒有去外地，而是在本市的一所重點大學就讀，她要照顧患病的母親，沒法像別的同學那樣翱翔去更寬廣的地方，這樣，他就能守著她了。

康昊在離沈清月學校三條街的地方租了房子，做起物流生意，整天奔波在各大商務樓和大型商場中間，為尋找一線商機。偶爾他也會有個小小的愿望，就是在哪一個路口，說不定就重逢了。可距離雖然短，重逢卻很難，康昊的辦公室從一間變成三間，他還是沒有碰到沈清月。

“心心念念想著，你就大大方方去見就是了，真沒見過你這么磨蹭的人。”康昊死黨吐槽他很多次，可他只是搖搖頭說，順其自然就好。

“順其自然你在這租房子？你把別人當傻子嗎？”死黨無語。

后來康昊真的遇見了沈清月，當時他去給學校食堂送東西，吭哧吭哧開著三輪車駛入校園，其實之前來過好幾次都沒有撞到沈清月，他已經不抱希望能重逢了。

然而，重逢總在不期而遇中發生。到食堂時他把東西從車上卸下來扛在肩上，一個轉身，就看見了沈清月。

他內心雖然驚喜，但怕引起沈清月反感，假裝不認識扛著東西往前走。三步之后，沈清月的聲音從后面傳來：“康昊？”他正猶疑著是否回應時，沈清月跑到他跟前，“沒想到真的是你！”

“是啊，是我。”簡單的四個字，洋溢著歡欣。

兩個人就在食堂門口傻乎乎地站著，笑了很久。重逢即是故友，多了個說話聊天的人，只是他倆都很默契地避開了高中尷尬的那段過往，畢竟，當初那些年，又傻又天真。

03

隔了這么些年，康昊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青澀的男孩，總是在合適的時間出現在沈清月身邊，比如說她需要幫助的時候，抑或是她需要陪伴的時候。

甚至，康昊還出錢給沈清月出國當交換生。當時她申請條件都符合，但因為放不下患病母親和拮據的經濟狀況放棄了，距離申請截止還有幾天時，康昊一個勁地勸她別放棄，沒有錢他可以借，媽媽他可以幫忙照顧，她只需放手出去飛一次。

“你高考填志愿的時候已經放棄過一次了，這次好不容易有機會，再不能放棄了。”他說得誠懇，她聽得動容。

“可是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沈清月反問。

康昊愣了一下，他從未想過她會這樣問，足足愣了好久才憋出一句：“就覺得你應該變得更好。”沈清月雙眸含淚，張開雙臂微微擁抱了康昊，在他耳邊輕輕地說：“謝謝。”

沈清月揣著康昊借給她的錢遠赴重洋求學，康昊幫她照顧患病的母親，他說出的每句承諾，都一一實踐。

他和沈清月的這段故事，再次成為高中同學熱議的話題，這次再沒人嘲笑康昊，大多數人都擔憂康昊：“你對她這么好，就不怕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會失望嗎？”

“一開始就沒想過打到水，又怎么會失望？”康昊做這些事情，并不期望得到什么回報，他都心甘情愿做著這些事情，希望她過得好，他就開心。

可是埋藏再深的情緒，總有爆發的時機，只不過欠缺一個時機。那天在新聞里看到法國發生爆炸事件的時候，他馬上去聯系沈清月，未接通的電話打了幾十個，微信信息也發出無數個，可就是沒有回應，他的心都提到喉嚨了。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當康昊試圖用其他方式去聯系沈清月的時候，才收到她的回復。因為在忙著寫論文，她把所有聯系方式關閉了。

“沒事吧？看到新聞嚇死了。”康昊的聲音都是發顫的。

“嗯，我還好。”她頓了頓又說，“我來這里幾個月都不見你給我打電話，這次居然打了這么多。”

“傻瓜，我擔心你啊！”康昊脫口而出說了一句傻瓜，說完才覺得不妥，可是緊接著他卻聽見沈清月撲哧笑出聲，看來，她應該不討厭這么親昵的稱呼。后來，他們總用微信聊天，仿佛是戀人一般，康昊總想找個機會表白，可是還沒等他說出口，沈清月已經到了歸國時間。

康昊推著沈媽媽去機場接機，沈清月出來的時候，身旁站了個氣質高雅的男生，兩人有說有笑。那么清澈的笑容，康昊是第一次見到，他整個身子顫抖了一下，有那么一點點失落，有那么一絲絲嫉妒。

原來，說不期望只是自欺欺人，終究還是有那么點希冀的。

“我回來了！”也不知是不是去了國外，整個人都變得奔放，沈清月一上來就是擁抱，把康昊嚇蒙了，像木棍似的立著。

沈清月給彼此做了介紹，男生是同在外國的交換生，湊巧一起回來。介紹到康昊時，她俏皮地說：“這是即將成為我男朋友的康昊。”沈媽媽在一旁笑開了花。

康昊的腦袋變成了一片糨糊，什么跟什么嘛？但他看見沈清月對他使眼色就沒有反駁，只是靦腆地笑笑。直到將男生和沈媽媽都送回家后她才和盤托出，那個男生一直在追求她，而且不相信她在國內有男朋友，所以她才說了那樣的介紹詞。

噢，原來是擋箭牌，但康昊還是疑惑：“那你為什么說是即將啊？直接說男朋友不是更好？”

“因為你欠我一個告白！我不能便宜了你。”沈清月說完，顧自掩面偷笑。康昊半天才回過神來，告白的話其實他已經練習了不下上千遍，可真的到了關鍵時刻，他成了結巴，竟半個字都說不出。

不過沒關系，未來的日子那么長，有些未說出口的話語，總有機會說，有些未完成的故事，總有時間來譜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