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后再也沒有人給我偷偷塞錢了

□路野先森

1

前幾天，一個同學突然聯系我，叫我去他那吃飯。

我說，這是發工資了還是撿錢了，這才幾天不見，就要請我吃飯？

去了才知道，原來是他媽媽給他寄了一只老家的白斬雞，一個人吃不完，就叫了幾個同學一起撮一頓。

原本離開家的時候，他媽就想讓他帶上的，然而被他嫌不方便，給拒絕了。最后，媽媽還是給他寄了過來。

割舍不掉的牽掛，拒絕不了的關愛。

這讓我想起我離開家的那天，在車站等車的時候，檢查行李，發現背包里突然多出了幾個茶葉蛋。

肯定是我媽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偷偷塞進去的，那天一大早就看到她在煮蛋。瞞著不告訴我，大概是因為怕被我拒絕吧。

上一次離家的時候，臨走前，她裝了一大袋零食叫我帶走，我說這都是妹妹愛吃的小孩子的食物，我都多大了，誰還吃這些。

說完一把甩在了桌上，抄起背包就走了。但是上車以后，想起自己的粗暴行為，又感到非常后悔。

有一句話說得真好：我們總是把最壞的一面留給最親的人。

想起來，這個夏天，我就要正式畢業，結束自己的學生時代了，從此以后，只怕也很難享受到父母這些“偷偷的待遇”了。

為什么？因為長大了，都是大人，我們有什么事情都往開了說，不再像小時候那般扭扭捏捏遮遮掩掩，有什么需要，都是直接跟爸媽開口。

也因為長大了，翅膀硬了，而父母的力量日漸微薄，你飛得太遠，他們老了，夠不著了。

2

好朋友阿文曾跟我說，每逢過年，他最懷念的，就是爸媽那個特殊的紅包。

小時候，很多個大年初一，我們一群小伙伴都會湊在一起，比誰昨天晚上得到的壓歲錢多。

這個時候，阿文就會神秘兮兮地從口袋里拿出他的壓軸寶貝——一個精心包裝的紅包，拆開是一張嶄新的紙幣。

據他說，那個時候的除夕，除了爸媽給的壓歲錢之外，第二天醒來，總是可以看到床頭有一個嶄新的紅包。

其實他也知道，肯定是爸媽趁他睡著的時候偷偷放在那的，但他沒有戳破，繼續和父母維持著這份“秘密”。

只是上了大學后，這個秘密就自動消失了。在他的爸媽看來，孩子已經長大知事，也就沒有這種必要了。

童年時期，相信很多人也有過這種經歷：父母總是會偷偷地塞一些東西到我們的口袋里，有時候是幾顆糖，有時候是幾塊錢，有時候是我們一直很想要的某件東西。

可是后來，隨著年歲漸長，這些“偷偷摸摸”的驚喜越來越少，期待值也越來越低，直到最后這場躲貓貓的游戲自動終止。

取而代之的是，有什么事情，父母會直接跟你說，不要怎樣怎樣，應該怎樣怎樣。

一則父母沒有足夠的精力和能力，來跟得上你跳躍又前衛的想法和需求；二則你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去消化他們潤物細無聲的愛，那么就直接一點，用直白倉促的語言來表達，不僅省時省力，還省了些許誤會。

只是被表達的一方聽進去多少，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從含蓄委婉到簡單直白，這里面橫亙著的，不只是時間、空間距離帶來的陌生感，更有生活和認知上的差距，讓兩代人的隔閡和心靈距離越來越遠。

3

不久前看到一個視頻，《父親來到我的城市，走過了我來時的路》，視頻里，主人公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覺得我爸已經對世界失去了控制，他控制不了我，所以他要找一件事情去干，我覺得他回老家蓋房子也是一種自卑，只有在那里，他才覺得自己是有掌控的。

主人公把父親接到北京，就是想讓他看看自己的生活，向他證明，沒有他，兒子也可以過得很好。

十八歲以前，父母完全參與我們的人生，一切都是他們打理，我們也習慣了由父母來安排自己的生活。那時候，彼此之間相安無事。

十八歲以后，我們有了自己的一些想法，想要走出父母的控制范圍，但是他們還沒來得及從你的變化里轉換角色，于是有時候，他們會抓得更緊，難免讓我們不舒服。

前段時間爆出的王猛事件，一個北大畢業留美學生，12年春節不歸，拉黑父母6年，就是父母過度操控導致的悲劇。

而在那個視頻里，父親問主人公，為什么沒錢租房的時候告訴外人也不告訴他。兒子的想法是“我能自己安排好自己”，但在父親眼里，他永遠都是個孩子，需要父母的幫助。

看著孩子脫離自己的懷抱，離自己越來越遠，沒法不感到恐慌。他們也希望繼續成為你生活里的一部分，而不是你背后的陌生人。于是，他們就想努力抓住些什么。

但他們終究會有失去力氣的那一天，到時候，面對孩子的遠離，只能對自己說：孩子大了，管不住了。

4

有一句話說，獨立的人生都是自私的。

長大之后，我們追求的生活獨立，不就是把父母親人從自己的生活里挪開，把位置留給未來的新人嗎？

這么看，對于最親的人，我們卻最自私。我們去追尋自我了，可他們沒有，他們追不上。

以前，父母是我們的退路，后來，我們變成了父母的退路，卻總在他們需要的時候，嫌棄他們如此笨拙。

但是有些面，真的是見一次少一次。

這些年，父母一直站在門里，看著門外的我，越走越遠。

當你在生活里走遠的時候，請不要忘了回頭，看一看一直站在門里的他們。

因為，你是他們在這世上，最后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