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家鄉灰水粽

□ 顏桂海

近日，我收到一個包裹，是家鄉的親人通過快遞寄來的一箱灰水粽，看著這箱家鄉美食，我憶起孩童往事以及故鄉的端午風俗。我的老家地處兩廣交界的一個小山村，每逢端午，幾乎家家戶戶都會制作灰水粽，用于自家品嘗或者饋贈親友。

灰水粽是南方的一種小吃。不僅廣西有，而且遍及廣東、湖南、海南等地，在每年端午節最為盛行。用草木的莖桿燒成的灰，是制作灰水粽的重要材料。

為了使粽子的味道更好，我母親會選用黃豆莖桿來燒灰調水，用這種灰水做出來的灰水粽色澤金黃，香味誘人。因為端午節前是南方黃豆的豐收時節，黃豆莖桿很多。因此，母親在收獲黃豆后，就會留下幾捆黃豆莖桿曬干，以便在端午節制作粽子。每逢端午前夕，母親還會上山采摘一些芒葉，曬干備用。

我母親說過，制作灰水粽，首先是選優質糯米，最好采用晚造糯米做主料，這樣做出來的粽子比較軟糯，且味道清香。其次是用黃豆莖桿燒灰過濾出來的灰水浸泡糯米，才能使粽子具有獨特的風味。在我的家鄉，灰水粽有甜、咸兩種口味。咸粽以花生仁、芝麻、瘦肉等為餡；甜粽則沒有餡，一般蘸上蜜糖或白糖食用。

那時候，我對母親制作灰水粽的過程很感興趣。記得有一年端午前夕，雨水不斷。這樣的天氣是母親制作粽子的最佳時間，因為下雨，她干不了農活。只見母親拿出一捆黃豆莖桿塞進老虎灶點燃，頓時，灶里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不一會，灶里便出現一堆灰白色的火灰。這種灰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鉀，具有天然的堿性。

母親小心翼翼地把火灰裝進一個篩箕里，擱在一個盆上，用山泉水反復澆淋火灰，再把流進盆里的灰水用紗布濾去雜質，沉淀后便得到一盆待用的灰水，這些灰水看上去黃燦燦的。隨后，母親用灰水浸泡、淘洗糯米。淘凈、泡好的糯米變成黃色，瀝去水分后備用。接著，母親又把包粽子用的芒葉洗凈、煮沸。

一切準備就緒后，就可以包粽子了。母親嫻熟地拿起一張比較大的芒葉托在手上，再在大葉子的側面平鋪兩張小葉，在葉子中間放上適量糯米，加餡料，然后在上面覆蓋另外一張大葉子，并將葉子外沿折疊起來，將糯米緊緊包裹好，再用小竹篾把整條粽子捆綁起來。在母親手里，粽子就是一件件精致的工藝品。

母親把包好的粽子放進老虎灶上的大鍋里煮。四五個小時后，粽子熟了，一陣濃郁的糯米香伴隨著獨特的芒葉香、灰水香飄逸開來，溢滿整間屋子。

我迫不及待地打開一只粽子。黃澄澄的灰水粽晶瑩亮澤，清香撲鼻，我咬了一口，只覺糯米軟糯甘香，滑而不膩，彈性十足。蘸上蜜糖或者白糖，粽子就更加清甜可口了。這時，母親往往會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說：“兒啊，灰水粽一次不要吃太多，要不然就滯胃了。”

傳統的灰水粽保存時間長，味道也很好，因此在端午節吃灰水粽，是農家的習慣。如今，城里不具備制作灰水粽的條件，雖然也有人用食用堿（蘇打粉）代替傳統的植物莖桿灰來制作灰水粽，但其風味遠遠不及傳統灰水粽。

我外出讀書、工作后，盡管吃過諸多粽子，但還是覺得故鄉的灰水粽最好吃。在梧州，每到端午，外賣粽子的品種很多，就連平時，各大超市也有從全國各地進貨的粽子，我卻始終找尋不到故鄉灰水粽的那種味道。要知道，吃上來自家鄉的灰水粽，就引出了游子對家鄉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