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依戲發展歷史述略

謝建輝

【摘 要】布依戲形成于清朝乾隆時期，在清代、民國及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活躍于民間戲劇舞臺，也經歷了曲折發展的歷史過程，至今存在并煥發新的生機與活力。

【關鍵詞】布依戲；布依族；發展歷史

中圖分類號：J82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1007-0125（2018）14-0020-03

布依戲是布依族板凳戲、布依彩調、布依劇等的統稱，主要分布于貴州西南部及南部今冊亨縣、貞豐縣等布依族聚居地區。布依戲作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具有很高的藝術文化價值和歷史人文價值。貴州省黔西南州冊亨縣是布依戲發源地，自清朝乾隆年間布依戲開始形成至今，展演活動在南盤江流域沒有中斷過，至今存在并煥發新的生機與活力。

一、清朝時期：布依戲形成與初步發展

據記載，布依戲產生于清代地方戲曲發展最為興盛的年代。[1]具體年代不詳。它是“在布依板凳戲、布依彩調（八音坐彈戲）和布依地戲的基礎上，又經過一定時期的改造、融合，逐漸衍變成為布依族的舞臺綜合藝術——布依戲。”[2]乾隆十年（1745年），冊亨秧壩開始編演布依戲，之后興義巴結與冊亨乃言、者術、八達、保和等布依戲班紛紛組建。布依戲班主要在民間開展演出活動，在其發展過程中注意吸收漢族文化和廣西北路壯劇等元素，促進了布依戲的形成與初步發展。“清朝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乃言戲班戲師黃大孝、黃老益到廣西納度教授武戲。光緒元年（1875年）廣西北路壯劇戲師楊蓮、廖法倫到冊亨乃言演出并傳藝。”[3]這樣的交流演出活動還有很多，因缺少記載而無法統計。布依戲與北路壯劇之間有密切的聯系，使得兩種少數民族戲曲文化在交流中發展，互通有無，取長補短，各有發展，活躍在歷史的舞臺上。

清朝光緒三年（1877年），冊亨保和班應邀到板其鄉馬行寨賀新春演出五天五夜，演出了《薛仁貴征東》《薛丁山征西》《穆桂英》《況山伯·娘英臺》劇目。“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廣西壯劇戲師黃永貴帶秧白壯戲班到冊亨八達、乃言、板壩等地演出，并交流傳藝。特別是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清鹽運使在廣西納勞做壽，除集中了當地壯劇戲班外，還邀請了包括云南壯劇、沙戲和貴州布依戲班等共13個，于宮保院外搭起三個高臺，進行了六天六夜的演出活動，觀眾達數千人之多。”[4]此時期的布依戲生長于民間，與壯劇等其他戲曲在交流中發展，形成了自身特色，受到布依族地區民眾的喜愛，具有較高的知名度。

二、民國時期：布依戲民間表演活動的加強與嚴重打擊并存

1915年，廣西壯戲師黃福祥率壯戲同樂班到巴結交流演出。冊亨保和班應邀到廣西隆林扁牙鄉姑母村羅公爽家賀新居演出。1927年，冊亨縣縣長蕭強為母做壽，請崩杠布依戲班到縣城城隍廟戲臺演出了三天，劇目有《王玉蓮》等。1938年，冊亨八達戲班到望謨，為板陳兵工廠演出，受到兵工廠領導、地方實力派首領王海平的宴請。民國時期，由于戰亂頻繁，尤其是黔、滇、桂等地方軍閥混戰，給布依戲的發展帶來了致命打擊。“從1912年到1949年，這個地區由于軍閥割據，互相混戰，地主之間的械斗頻仍，加上帝國主義輸入鴉片，布依族人民生活痛苦，布依戲在成長壯大的過程中遭到很大的壓抑與挫折，致使很多傳統劇目和音樂曲牌，由于傳承無人，導致失傳。”[5]諸多不利因素使得布依戲班人員極不穩定，布依戲的傳承與發展幾乎陷入絕境。

三、社會主義時期：布依戲藝術在曲折中發展

20世紀50年代至60年代初，黨和政府重視民族文化建設，布依戲編演活動呈現繁榮景象。1953年，冊亨弼佑戲隊首次在縣城冊陽鎮公演《玉堂春》等。1956年1月，興義巴結戲隊到鍋底河水庫慰問演出，后在縣人民體育場公演，參與的演員眾多。同年6月，安龍縣舉行首屆民族民間文藝匯演，龍廣小場壩戲隊演出《六月六》等劇目。8月，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成立，安龍龍廣戲隊和冊亨者術戲隊到都勻參加慶典演出。10月，興義布依戲《一女嫁多夫》和冊亨布依戲《玉堂春》參加貴州省第一屆工農業余藝術匯演均獲獎，其中冊亨縣弼佑戲隊女演員王安秀獲表演一等獎。1958年，安龍縣舉行民間文藝匯演，馬鞍營戲隊演出布依戲《胡喜與南祥》。1964年，冊亨縣為籌備參加貴州省少數民族文藝匯演，抽調人員在縣城排演《三月三》《雙江口》等布依戲現代劇目。1965年，冊亨灑宜戲隊參加貴州省少數民族文藝匯演，演出的《三月三》獲優秀劇目獎。1966年，冊亨布依族自治縣成立，板壩、弼佑、崩杠三個布依戲隊到縣城參加慶祝演出。

“文革”十年，包括布依戲在內的民族戲劇藝術受到了嚴重沖擊。1984年11月15日，時任文化部民族文化司司長關鶴童同志在全國少數民族劇種錄相、演出觀摩暨座談會和中國戲曲志少數民族戲曲志編纂工作會議開幕式上講話，指出“‘文革十年浩劫中，少數民族劇種被污為‘落后，并被當作‘封、資、修的東西而‘一掃而光。劇團被解散，一些優秀的劇目被打成毒草；很多藝人遭到殘酷的迫害。”[6] “文革”期間，大部分布依戲師和主要演員被打成“牛鬼蛇神”，劇本、道具、樂器等被強令沒收、查封或燒毀，戲班被強行解散。“文革”十年對布依戲的打擊是致命的，編演活動無法開展，布依戲發展處于低谷時期。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后，黨和政府重視布依戲發展，以布依戲發源地冊亨縣為例，“自1978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至1992年我國市場經濟確立前的這一時期，是冊亨布依戲發展歷史上最興旺的階段。”[7]布依戲班的恢復重建為布依戲的正常表演活動開展創造了條件。“這些年來，在布依族聚居地區的各種節日和慶祝活動中都有布依戲的演出活動。同時參加了省、州、縣各類布依戲調演或文藝匯演活動達37次，并組織了評選活動。對優秀劇目及表、導、演、作曲、舞美的優秀集體或個人進行了表彰獎勵。對一些戲班，國家還撥給專款給予添制服裝、道具、樂器等。這些都對布依戲的健康發展起到重要作用。”[8]

進入社會主義新時代，在鄉村文化建設、鄉村振興戰略等政策指導下，政治上的安定團結，經濟社會的持續發展，文化教育、科技水平的大力提高等有利因素共同推動了布依戲的發展。冊亨縣部分布依戲班得以恢復，布依戲重新煥發生機。1978年，電影《山寨火種》的作曲吳大明到冊亨縣搜集布依戲音樂素材。1979年，廣西平塘壯戲班到冊亨八達聯臺演出，并向八達戲班學習《邱人賣嫂》。同年，冊亨縣文化館館長賴淦按縣委宣傳部指示，率何祥玉、韋安禮、金瑛等人到板壩、者告、板萬、八達、乃言等地調研布依戲，并搜集整理民族戲曲資料。1980年，各地布依戲隊紛紛恢復。同年，貴州省戲劇家協會何平深入冊亨、安龍、興義等地，對布依戲進行調查。1981年，冊亨縣文化館工作人員下鄉對布依戲進行輔導。冊亨縣八達戲班演出的《人財兩空》在慶祝冊亨縣自治縣成立十五周年舉辦的民族民間文藝匯演中獲獎，另有乃言等其他8個布依戲班參演。興義地區文化局派專業人員馮景林到冊亨指導布依戲發展。1982年4月，為慶祝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成立，馮景林受派到冊亨輔導弼佑、路雄兩戲隊，為自治州成立慶典活動作演出準備。1983年3月，冊亨縣弼佑戲隊到縣城參加民族團結月活動，演出《羅氏盛》；4月，黔西南州文化局派人到冊亨縣調查布依戲；5月，州文化局成立布依戲演出研究小組。1984年，《賀蒙姑盤》（即《祝你成功》）獲得黔西南自治州首屆民間文藝會演創作獎和表演獎。

1984年9月，黔西南州布依戲《羅細杏》《金竹情》參加貴州省首屆少數民族戲曲研究匯報演出，引起了較大的社會反響。著名戲曲理論家曲六藝和貴州省宣傳部、文化出版廳等部門領導和文化藝術界的專家學者就兩場布依戲的優點、缺點、藝術特色及其思想性等進行了探討，為劇目的完善準備了條件。其中優秀劇本《金竹情》在《貴州日報》上登載。

1984年11月15日至24日，布依戲《羅細杏》被選調參加在昆明舉行的全國少數民族戲劇觀摩錄像演出。這是粉碎“四人幫”之后第一次舉行全國性少數民族戲曲會演，也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35年來規模最大的一次少數民族戲曲盛會。布依戲《羅細杏》能參加這樣的戲曲盛會，體現了黨和政府對民族文化工作的重視，對少數民族戲曲的關心，對布依戲傳承與發展的關懷。

《羅細杏》為全國少數民族劇種觀摩演出暨座談會大會、云南省文化藝術界和云南省民委系統各演出了一場，獲得文化部頒發的“優秀劇目演出獎”，被授予“孔雀杯”獎杯。這是布依戲第一次登上全國戲劇舞臺，在全國少數民族戲曲舞臺上展露其清新面孔，且獲得了較高榮譽，為布依戲爭了光，為布依族爭了光，為貴州爭了光，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事業的繁榮與發展作出了貢獻。

通過電視、報紙等媒體的宣傳推介，國內外開始將戲劇欣賞的目光聚焦到布依戲這朵樸實無華但特色濃郁、絢麗多彩的“山花”上，對布依戲有了一定了解，從而為布依戲的編演和研究活動的開展創造了有利條件，增強了布依族的文化自信。1988年5月，中國藝術研究院編錄《中國民族戲曲錄像史》，布依戲劇目《胡喜和南祥》《一女嫁多夫》《武顯王鬧花燈》等選場以及《打加官》被收錄其中。

1994年3月，貴州省文化廳命名冊亨縣乃言鄉為“布依戲藝術之鄉”。1995年，文化部命名乃言鄉為“中國民間藝術之鄉”“中國布依戲之鄉”。2006年，經國務院批準，布依戲成為首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2009年，冊亨縣推出大型布依族歌舞劇《利悠熱諧諧》，先后在四川大學藝術學院、貴陽大劇院、黔西南州內多次公演，引起了很好的社會反響，將其打造成了一張布依族文化名片。

2009年，冊亨縣成立了幸福亨通藝術團，對民族歌舞、戲劇藝術等進行有組織的展演、傳承、保護。當年排演了大型布依族現代原生態舞劇《利悠熱諧諧》，在四川成都、貴陽及黔西南州內多次公演并獲得成功。2010年開始，冊亨縣每年舉辦一次布依文化藝術節，有力傳承與保護包括布依戲在內的布依文化。2011年，冊亨縣被貴州省布依學會命名為“中華布依第一縣”，同時為布依文化傳承保護研究基地。

近年，有22支布依戲隊活躍在冊亨城鄉之間，給民眾帶來濃郁的民族文化氣息。2012年11月20日，布依戲大賽在布依文化廣場舉行，來自全縣的12支布依戲參賽隊伍為觀眾奉獻了一場豐富的民族戲劇盛宴。者樓鎮納陽布依戲隊表演的《羅細杏》榮獲一等獎；弼佑鄉弼佑戲隊、巧馬鎮板壩保合班戲隊表演的劇目榮獲二等獎；八渡鎮乃言戲隊、丫他鎮板萬戲隊、百口鄉路雄戲隊表演的劇目榮獲三等獎。

2013年10月13日，由黔西南州文化與廣播電影電視局、黔西南州民族和宗教委員會、冊亨縣委縣政府聯合出品的大型現代布依戲《谷藝神袍》在黔西南州人民會場首演，獲得好評。10月23日，《谷藝神袍》參加在貴陽舉行的第五屆貴州省少數民族文藝會演，獲得表演金獎。《谷藝神袍》編劇、總導演張華獲最佳編劇獎，演員韋啟軍、王俊獲最佳演員獎。《谷藝神袍》是黔西南州和冊亨縣精心打造的以保護、堅守少數民族文化為主題的傳奇戲劇。參加演出的演員大部分都是布依族，大多數都是從民間抽調過來的，既有文藝工作者、老師、學生和農民，又有非物質文化傳承人。其演出的成功，為我們探討布依戲的保護、傳承與發展提供了新思路。

“布依戲的存在與發展任重道遠、布依戲在當今社會條件下如何充分發揮它的藝術功用和社會功用，是一個值得探究的課題。”[9]現代化語境下布依戲的保護、傳承與發展值得我們思考，以便更好地弘揚這一少數民族優秀傳統藝術文化。“正確處理傳統與現代的關系，讓傳統與現代進行有效對接，是布依戲能夠在現代化場域下繼續散發它獨特藝術魅力，發展賡續的不二法門。”[10]在黨政機關、社會組織、民間團體等各方的努力下，布依戲獲得重新煥發的機遇與平臺。目前，黔西南州冊亨縣存在二三十支布依戲隊，其表演活動相當豐富，在春節、布依文化藝術節等節慶期間演出，或者公開匯演，或者受喜慶之家邀請進行演出，從而使布依戲這一民族傳統藝術出現可喜的復興趨勢。

參考文獻：

[1]劉玲玲.貴州布依戲研究[M].北京：光明日報出版社，2013，42.

[2]毛鷹.布依戲史話[M].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5，11.

[3]黔西南州文化局.貴州布依戲[M].內部資料，1993，8.

[4]馮景林.天籟之音—布依族曲藝戲劇文集[M].呼和浩特：內蒙古人民出版社，2010，170.

[5]黔西南州文化局.貴州布依戲[M].內部資料，1993，8.

[6]貴州省文化出版廳，貴州省民族事務委員會.貴州省少數民族戲劇資料匯編[Z].內部資料，1984，7.

[7]張合胤.冊亨布依戲[M].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2013，12.

[8]黔西南州文化局.貴州布依戲[M].內部資料，1993，10.

[9]桂梅，一丁.布依戲研究文集[M].貴陽：貴州民族出版社，1993，187.

[10]龔德全.貴州布依戲[M].重慶：重慶出版社，2013，1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