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語者，與獅共舞

與獅為友

凱文·理查德森天生喜愛動物， 家里常年收養著貓、金魚、蟾蜍、鸚 鵡……甚至蟒蛇。中學畢業時，他立 志成為獸醫，卻因在入學考試上同 答“與動物在一起時的激情比學習 成績更重要”而沒被錄取。

在幾度變換職業后，理查德森 開始在野生獅子園擔任幼獅馴養工作，從此與獅子結下不解之緣。

在眾多猛獸中，獅子是理查德 森最喜愛的動物，他像對待不同的 友人一樣對待每頭獅子，和它們說 話，撫摸它們，尤其是對它們表示 “尊熏”。他每天與幼獅一起游戲，一 起睡覺，與它們建立起了超自然的 密切關系。

在獅子公園，他認識了一頭名 叫查沃的獅子。查沃的成長經歷很 辛酸。它的尖爪很早之前就被割掉 了，這一直讓理查德森難過。獅子沒 有尖爪，就如同人沒有手指，連進食 都難以想象的困難。它的四只爪子 上傷痕累累，長滿老繭，所以走路的 步態看起來很怪。它的獸跡——就 是它踩在地上的印記，幾乎無法讓 人辨識f那是來自一頭獅子。理查 德森常常想，發生在它身上的一切 令它多么屈辱，他想給它新的生 活。

認識查沃的時候，它大約3歲， 體重有180公斤，一身鬃毛漂亮濃 密。兩三歲的獅子相當于人類的青 少年，這個年紀的獅子，正值青春 期，體內的性激素開始增加，它們覺 得自己什么都懂，不想聽建議，渴望 挑戰。當時理查德森與查沃一樣處 于青春期。

查沃，有時理查德森會這樣叫 它，他經常穿過圍欄跟它打招呼。有 時他會在圍欄里帶領查沃與另兩頭 分別名叫濤和拿破侖的獅子一起玩 英式足球。在他的陪伴下，查沃一天 天地健康起來。

感受獅子的生命力

我們慣常的理解是：帶上棍子， 帶上鏈條，馴服那些野性動物，而理 查德森絕對不會這樣做，“不能通過 恐懼，來控制它們”。作為一個自學 成才的動物行為主義者，他已經打 破了跟這些野生動物相處時，人類 已知的每一個安全規則，他只用愛、 理解和信任。“10年，我學到了如何 與獅子一起成長，而現在它們真的 接受了我。”他說。

理查德森跟其他動物管理員不 同，不會隨身帶根棍子。“你瘋了，小 伙子。”其他人會這樣說。他可不認 為自己瘋了，因為他不需要拿根棍 子去跟動物交朋友。“無論如何，”他 對反對者們這樣說，“如果一頭獅子 真的想吃你，一根棍子頂什么用 呢？”

有人如此問他，抱著一頭獅子， 離獅子那么近是什么感覺時，第一 個蹦進他腦海的答案就是力量。不 是說他有力量馴服動物，而是這些 動物所散發出來的那股純粹的生命 力，從已經成年的獅子身上尤其能 感受到。“這就像你腳踩在一輛配有 V8引擎的汽車的油門上。盡管你看 不到引擎的轉動，但你能感受到它 的威力。你能聽到它。”當他撫摸獅 子的毛皮時，他能感受到他摸到的 全是肌肉，沒有一磅肥肉。當這股力 量發出聲音，甚至怒吼時，他能感覺 到身體隨之震撼。

獅子對氣味的感知，取決于它 們剛做過什么，剛吃過什么。非常有 意思的是，獅子從來不洗澡。它們唯 一的洗澡機會，就是下瓢潑大雨的 時候，不過就算它們很久不洗，身上 也不會有臭味。獅子身上有一種獨 特的味道，但因為理查德森跟它們 太過親近，以至于無法清楚描述那 到底是什么味道。他的妻子曼迪對 他說：“你已經對那種氣味麻木了。” 理查德森覺得那有點像是各種寵物 身上味道的混合，不過聞起來不壞， 不是像貓尿或濕漉漉的狗身上的那 種酸味。為保持毛發柔順，獅子耳朵 后面的部位會分泌一種油性物質。 它的耳朵后面有一撮黑毛，貼近點 就能看到，實際上，那撮黑毛是獅子 身上所有部位中他最喜歡的地方。 那一撮毛發，非常的柔順，就像絲綢 一樣。獅子身體其他部位的毛發，就 跟人的毛發一樣，根據所在部位不 同而有所差異。背上的毛濃密粗糙， 摸起來手感就跟摸狗背上的毛一 樣，不過下腹部和四肢內側的毛卻 很柔順。

“跟獅子做朋友，是什么感覺？” 有一個親戚這樣問過理查德森，就 像很多人問的一樣。

他所能給的最好的答案，是“獅 子就像是我的朋友”，辛苦工作了一 天之后，跟朋友坐著喝一杯、聊聊天 是很愜意的事。曾有一段時間他狀 態很不好，他就跟獅子一起坐著，一 句話也不說，再起身時所有負面情 緒都已消散，又是一個艷陽天。他的 妻子曼迪說，每次他和它們一起坐 坐之后，他都會精神百倍。

跨越人類與猛獸鴻溝

作為一個動物行為學家，理查 德森完全自學成才，他用愛與尊熏 贏得了動物們的信任。它們把理查 森當作自己族群的一員，接受他，依 賴他。

他可以枕著濤和拿破侖的肚皮 在草原上午睡，拖著母獅梅格的爪 子教它游泳，抱著鬣狗吉娜玩摔跤， 被豺狼南迪當作唯一的伴侶……母 獅佩洛克海勒甚至還將自己剛剛 生下的寶寶叼到理查德森面前，邀 請他抱抱它們。當然，理查德森也 有把暴躁的雄獅查沃惹怒的驚險時 刻……

有時候理查德森和獅子玩鬧 時，母獅會張開血盆大口，將他的手 臂咬在嘴中，但理查德森心里清楚， 獅子只是在和他做游戲，而不會真 的咬傷他。有時候，自然保護區中的 猛獅還會后腿立起，將前爪擱在理 查德森的肩膀上，熱情地擁抱他。一 頭成年雄獅的體重可以達到225公 斤，它們輕而易舉就能將人撲倒在 地，然而，這種猛獸之王對理查德森 來說就像寵物一般，它們甚至允許 理查德森在它們的鼻子上親吻。

理查德森稱，這些雄獅知道他 尊重它們。

從一個愛護動物的小男孩，到 跨越了人類與猛獸鴻溝的男人，理 查德森已經擔負起更多責任。日睹 人們獵獅取樂之后，理查德拍攝了 《危險伙伴》《白獅》等影片，希望人 們能對獅子給予更多關注和保護， 不要射殺獅子。因為“我不信巫術， 但我相信，每個人，每個動物，每個 靈魂，都有一個圍繞著他們的光 環”。

2015年6月，在理查德森工作 的野生獅子園里，一名29歲的美國 女游客被一頭母獅咬死。為此，雅虎 旅游頻道專訪理查德森。他表示，與 野生動物接觸時，游客要注意分寸， 不能越界。他常在網上呼吁在與獅 子這類美麗卻危險的野生動物接觸 時，人們應該保持距離，尊熏它們， 同時對潛在的危險性保持警惕。但 是，為了追求極限體驗，很多人不愿 遵守這個嚴格的規定，還認為不會 有任何危險發生在自己身上。

2015年8月1日晚，美國帝國 大廈的墻面上出現了名叫Cecil的 一頭大獅子的投影，它和160種瀕 危動物一起覆蓋了整整33層樓，人 們凝視著那頭曾經傲視草原的雄 獅，心中充滿了抱歉。理查德森從來 沒有這樣難過，他最愛的那頭獅子， 津巴布韋草原上的絕對王者CeCil， 被一個美國牙醫獵殺了。在那天，他 不是世界著名的“獅語者”，他只是 陷入憤怒與聲討的人群中的一個。

理查德森說：“我總是依賴自己 的本能估量一個動物的危險性，如 果我嗅到不對勁的地方，我是不會 隨便靠近一個動物的。我有的只是 耐心，這些猛獸也許異常危險，但和 它們交往卻是我的激情所在，而不 是工作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