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外公

陳沛

在這個雷電交加的夜晚，我仿佛又看見了您，看見您正給我讀好聽的故事，就像小時候那樣，仿佛，您一直都在我身邊，從未離開。

外公，可不可以再牽一下我的手？就像小時候那樣。外公，可不可以再帶我去買一次糖果？就像小時候那樣。外公，可不可以再給我念一次故事？就像小時候那樣。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我還想聽您讀故事……

曾經的您，是人們敬重的韓老師；曾經的我，以為您是神一般的存在，是很厲害很厲害的人。我跟著您去學校，總會驕傲地對那些學生說：“你們的韓老師可是我的外公。”“韓老師？是不是那個非常溫柔，還會給學生們買糖果的韓老師？”“可不是嘛，不然你們學校有幾個韓老師呢？”然后，他們便會一臉羨慕地看著我。可聽了他們的話后，我心中卻略有不滿，什么嘛，原來外公不是只給我一個人買糖果呀。這時候，上完課的您便會走到我身邊，親昵地摸摸我的頭，然后牽起我的手，在學生們羨慕的目光中離開。您溫柔地說：“走，外公帶你去買糖吃。”只這一句話就使我忘記了不滿，心中滿是可以吃到糖果的幸福。可是現在，縱使我每天都能吃到各式各樣的糖果，怎么再也找不到以前那般甜的感覺了呢？

外公，您在天堂幸福嗎？像您那么好、那么善良的人，老天爺怎么舍得讓您不幸福呢？外公，我在家里很乖的，只是，有一點想您了……

記得有一次，您從學校拿了報紙念給我聽，我并不知道您念的是什么，但我知道，您很開心。看您開心，我也很開心，尤其是知道您得了20元稿費時，我就更開心了。雖然我并不知道稿費是什么，但是我知道，20元錢可以給我買好多的糖果。

可是那20元錢，您并沒有用來給我買好吃的糖果，而是用它買了許多漂亮的本子和筆，送給了您班上的貧困生。我不能理解您的做法，跑到您面前說：“外公，我不喜歡您了，您怎么對他們那么好！”說著，我竟委屈得哭了起來。這次，您沒有像往常一樣把我摟入懷里幫我擦眼淚，帶我去買糖果。您只是告訴我：“孩子，他們比你更需要幫助，做人不能太自私，要學會替別人著想，懂嗎？”我并不理會您的話，并且一天都沒有牽您的手，晚上也沒有要您給我讀故事。可第二天早上起來時，您便遞給我一個漂亮的盒子，我打開盒子，里面躺著8顆精美的糖果，那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糖果！就在見到糖果的那一瞬間，我便把頭一天的不快全部忘記了。可那時的我太粗心，竟忘記問您為何沒有去學校，也不知道您在哪里買到的這么精美的糖果。

后來的幾天，您都沒有去學校。媽媽說您身體不好，我卻不信，心想，神一般的您怎么會生病呢？相反，我還想：這樣您倒可以陪我玩更長的時間了。可是漸漸地，連我都發現了，您的身體越來越差了，經常會咳出血來。我看了害怕，您卻只是擺擺手，說不礙事的。有一天，您突然對我說：“如果有一天，外公去了很遠的地方，再也不回來了，你一定要堅強，不要隨便哭，你哭了，外公會心疼的。”那時我并不知道死亡是什么，只知道，您說您要離開我了。于是，我便大哭起來：“我不要您離開我，外公，您離開我，我就不喜歡您了。”您見我哭得傷心，便把我摟在懷里，安慰我說：“外公不會離開你的，永遠都不會。”

可是，外公，您騙人，您還是離開了我……

外公，您不是說過，小孩子撒謊會長長鼻子嗎？那么，大人可以騙人嗎？

外公，您知道嗎？我多想再聽您講故事呀……

“轟隆隆——”雷聲很無情，打斷我繼續想念您的思緒。我摸了一下臉頰，才發現，雨已落到臉上了。

（指導老師 仲達明）

簡 評

文動人心，往往在真，情真則說明為人真，為文之技法倒在其次了。寫作何為？情感宣泄，情操升華，此二者怕是題中應有之義。作文與做人密不可分，互促共進。寫外公，也是跟他學做人。作者的深情發自肺腑，表現出孩童的天真純摯，對外公的景仰、依戀、懷念盡皆可感。別人眼中的“韓老師”，溫柔善良，買糖果、助學生、寫稿子、愛教育；外孫眼中的外公，可愛和藹，會講故事，愛牽“我”的小手。雷雨之夜一番回憶，于親情、于教育，都是一次緬懷和總結。

（郭培旺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