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竹
《無人知曉》是日本導演是枝裕和根據真人真事改編拍攝的影片,于2004年上映。最為輿論熟知的大概是在同年戛納電影節上,扮演男主角明的日本演員柳樂優彌摘下了最佳男主角獎,并創下史上該獎項最年輕獲獎者紀錄(當年14歲)。
影片以東京都市為背景,一位無固定工作的女子同四位身份不明的男人生下孩子,孩子們都未登記戶口導致“有名”“無份”。這位單身母親帶著四個孩子生活。有一天,“不斷被拋棄”的陰影在她心中終于發酵。她說“難道我就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嗎”。她留下了一沓日元,囑咐長子明照顧好弟弟妹妹,不要讓他們出門,不要叫外人發現他們,媽媽圣誕節一定會回來。然后便離家而去再也沒有回來。春夏秋冬過去,明為了不讓兄妹四人分離,照顧著弟弟妹妹的飲食起居,就算斷水斷電斷食物,也不斷給予弟弟妹妹希望:我們會在一起好好活下去,媽媽也會回來的。
通過大量對于幾位孩子的面部特寫鏡頭,觀眾看到了這個監護者缺失的家庭是如何維持下去的。電影開頭處有一串字幕:“影片根據真實事件改編,但是,故事細節處以及人物的心理描寫純屬虛構。”恐怕意在提醒觀眾,電影只是模仿生活,生活遠遠要比鏡頭里來得殘酷和冷漠。影片中長子明帶著三個弟妹出過門,據說現實中沒有;影片中小妹妹不小心自己從凳子上掉落死亡,而現實中是明的朋友來家里玩把她從高處推下導致摔死。藝術家可以用技術手段來美化自己的作品,但現實卻不可以。在那陰暗擁擠的公寓里度過那么多不能見光的日子,他們到底在做什么?到底在想什么?導演本人不知道,誰都不知道,除了四個孩子本人。閱讀殘忍的現實之前如果沒有具備面對絕望的勇氣,恐怕看到一半就會崩潰。是枝裕和還是在這讓人絕望的事件中投放了希望的(明遇到了愿意幫助他的人,比如便利店店員,以及最后幫他一起掩埋妹妹尸體的女學生)。
近期日本發生了一起震驚全國的事件——某男子在網上認識了9名有自殺念頭的人,先后把她們約到自己的公寓并殺害。雖然結局是他殺,但從中可以看到的是自殺率持續走高的日本,很多人因為“生存壓力過大”“找不到生活意義”等原因不愿賴活著而選擇自殺,大多數人覺得哪怕是面對自己的家人和朋友,身邊卻沒有一個可以傾訴的人。
這件事情讓我想到,是不是也跟知道得太多有關?我們每天在選擇“知道”(媒介、社交),但是因為“知道”得太多,重要與不重要通通都被過濾掉,最后,“知道”成了重點,“知音”不再重要,而沒有“知音”,就會造就冷漠無罪的社會。日本雖然是發達國家中的一員,但也并非“完美國”,他們也面臨著二戰之后非常嚴峻的生存危機。這個多災多難之邦,從天災到上述的人禍,每天都有可能發生或孕育。為了面對不知哪日將要降臨的大災大難做出準備,每一位跟其有關聯的你我他,必須要“知道”,并從中找得到點滴的希望、信念與啟迪。心中若有足夠的善意,再大的災難降臨,也會因為懂得接受,而無須在肉體受苦的同時,心靈還要備受埋怨、咒罵的折磨和懲罰。
資訊和高科技泛濫的今天,人與人的情感交流已越來越少,如果人性真能經過劫難而改變,那不管是電影《無人知曉》中的四個孩子,還是現實中的九名遇害者都將不再孤苦,因為他們不會再被冷漠所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