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辯律師，永遠站在雞蛋一邊

文/嵇振頡

“在一座高大結實的墻與雞蛋之間，我永遠站在雞蛋一邊。”

近幾年，河南省周口市淮陽重大殺人案、大學生貸款60萬跳樓、原配被小三臉上刻百刀等一系列案件，在全國范圍內(nèi)引發(fā)廣泛關注。這些案件都與一名律師相關，他就是付建，一個普通的農(nóng)村孩子，通過努力逆襲成為律師。這些年來，他無懼各種威脅和恐嚇，為弱勢群體奮力吶喊。

農(nóng)家娃成律師

付建出生于河南省周口市一個普通的農(nóng)村家庭。7歲那年，外出打工的父親被老板拖欠工資，無法討回公道。這件事使付建印象很深，后來他明白法律可以伸張正義，由此萌生當一名律師的想法。

2000年年底，高中畢業(yè)的付建參軍來到新疆喀什的塔克拉瑪干沙漠。遠離家鄉(xiāng)，那個埋藏在心中的律師夢愈加熠熠生輝。他開始自學法律知識，讀的第一本法律書是《97刑法編纂》，足足有2000頁，是他花了一個月的生活津貼買下的。當兵期間，他把這本皇皇巨著都翻爛了。

要當一名律師，必須取得國家法律職業(yè)資格證書，而考取該證書，本科學歷是最低要求，付建不得不先報考成人高考。2007年9月，付建報名參加全國成人高考，被周口師范學院錄取，兩年后拿到本科學歷證書，隨后通過司法考試，來到周口一家律師事務所實習。

實習期間，付建努力向同事學習如何接待當事人，如何寫各種法律文書。辦公室沒人時，他一個人模仿開庭的場景，練習在法庭上的說話語速、語氣、聲調(diào)等細節(jié)。經(jīng)過一年多的摸爬滾打，他基本掌握了一名律師所要具備的專業(yè)知識和技能。

2013年年底，付建從周口來到鄭州，正式開始律師生涯。因為剛到鄭州人生地不熟，沒有任何案源，他只好采用最笨的辦法，在大街上發(fā)小廣告，或者去法院門口給別人提供免費咨詢。2014年7月，他接手了第一個案件，但當事人表示最多支付600元報酬，付建不但不介意，并且冒著酷暑多次往返法院、案發(fā)地，與法官溝通，為當事人來回奔波，最終辯護成功。

為“壞人”奮力吶喊

周口淮陽殺7人案是付建接手的第一個影響力比較大的案件。

2013年11月22日，周口市淮陽縣王店鄉(xiāng)雙冢村發(fā)生兇殺案，7人遇難。犯罪嫌疑人賈某長期在外地打工，懷疑妻子有外遇，雙方發(fā)生爭執(zhí)將妻子勒死，隨后又殺死自己的兒子、女兒、岳父、岳母、妻姐及外甥。

當賈某的父親找到付建時，一開始他是拒絕的。這個案件證據(jù)確鑿、天理昭昭，還有為賈某辯護的必要嗎？但是當賈某父親講述了案件詳情、賈某在案發(fā)前的遭遇，付建內(nèi)心有所動容，當一個人的人格、尊嚴長期遭受踐踏，終日生活在壓抑中，是有可能做出極端行為的。

但是，很多網(wǎng)友知道他是賈某的代理律師后，紛紛寫匿名信或發(fā)匿名短信罵他是一個顛倒黑白、只顧收錢、昧良心的黑心律師。開庭時，受害人的家屬上百人，圍堵在法院門口攔住他，并高聲辱罵。這些雜音再次激起付建內(nèi)心的漣漪：幫這個“殺人狂魔”辯護的行為，是不是不合情理？不過他很快用理性戰(zhàn)勝了感性：獲得辯護，是法律賦予每個公民的權利。正如日本作家村上春樹所言：“在一座高大結實的墻與雞蛋之間，我永遠站在雞蛋一邊。”為被告人辯護是刑辯律師的天職。

無所畏懼應對不法分子

“爸，媽，我跳了，別給我收尸，太丟人。爸，媽，來世做牛做馬報答你們。”2016年3月19日，21歲的大學生鄭興強（化名）發(fā)完這段短信，從青島一家賓館的樓上跳了下去。

上大學期間，鄭興強偶然接觸到網(wǎng)絡賭球。起初，鄭興強從中賺了一些錢，嘗到甜頭后越陷越深，他把贏得的錢肆意揮霍，不得不求助網(wǎng)絡貸款平臺，從不同的校園金融平臺獲得無抵押信用貸款高達數(shù)十萬元。隨著鄭興強越陷越深，欠款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最后欠下60多萬元，鄭興強無力歸還。借貸平臺不時發(fā)送威脅信息催逼還款，催款人還曾闖進鄭興強宿舍，將其暴打一頓。鄭興強自覺人生走到盡頭，最終選擇以死解脫。

這筆60萬元的債務，還牽連到鄭興強的11名同學。鄭興強生前曾用同學的身份證和學生證向網(wǎng)貸平臺借錢，這些學生最多欠債10萬元，最少的也有近萬元。鄭興強的死，讓背負債務的11名同學天天擔驚受怕。這些學生向付建求助，付建慨然應允，以學生代理人的身份和這些網(wǎng)絡平臺交涉。

那段時間，付建時常接到對方的恐嚇電話：“如果學生欠的錢不還，我要你一條腿！”對于這樣赤裸裸的威脅，付建只回答了兩個字：“隨便！”經(jīng)過幾個月的奔波交涉，這些學生頭上的陰霾最終散去，債務得以全部免除。這件事經(jīng)過媒體報道引發(fā)巨大反響，促使國家出臺關于網(wǎng)貸的具體條例，加強對大學生網(wǎng)貸的監(jiān)管。

辦案過程中，付建還時常遭到當?shù)夭环▓F伙的威脅。令付建心有余悸的是，在一次接手某個刑事案件中，幾名不法分子開車追了他和一名隨同記者幾十公里。那是一場瘋狂的生死競速，一旦被身后的車輛追上，后果不堪設想。特別是飛馳在高速公路上，好幾次因為車速過快，險些撞上前方車輛。眼看追不上付建的車，這些亡命之徒用喇叭對著付建叫囂：“敢不敢下車，弄死你們！”付建毫不退讓：“這事兒我管定了，愛咋咋地！”

訴訟博弈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代理律師既要為委托人出謀劃策，又要與原告方斗智斗勇。經(jīng)過這些年的歷練，付建已經(jīng)做到游刃有余，在他代理的案子中，大都獲得當事人的高度認可。遇到經(jīng)濟條件困難的家庭，付建常常主動要求簽署免費代理協(xié)議，不收當事人一分錢，甚至貼進去很多錢。很多人問付建：“你經(jīng)常倒貼錢辦案，是為了啥？”付建回答：“沒有理由，因為我相信這個世界上除了利益，還有道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