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的玫瑰花

◎ 沈東子

圣埃克蘇佩里寫了本《小王子》，娶了個小女子。小女子叫龔蘇蘿，不但年齡小，個頭也嬌小，是個小美人。書中的小王子發誓要珍惜自己生命中的玫瑰，那朵玫瑰的原型就是龔蘇蘿。

龔蘇蘿出生于薩爾瓦多一戶富有的咖啡農場主之家，在嫁給圣埃克蘇佩里之前結過兩次婚，第一任丈夫里卡多是名墨西哥軍官，第二任丈夫戈麥斯是名危地馬拉外交官。1930年，龔蘇蘿在布宜諾斯艾利斯料理戈麥斯的后事，與圣埃克蘇佩里不期而遇，坐上他開的飛機在布宜諾斯艾利斯上空巡游，禁不住對方的熱烈追求，訂下了婚約。

龔蘇蘿堅持在老家成婚，帶圣埃克蘇佩里回到薩爾瓦多，站在自家窗前告訴他遠處那座山就是伊扎爾科活火山。圣埃克蘇佩里后來在書中寫下了三座火山，就是以此為原型。一個女人能成為男人心中的玫瑰，自然是打動人心的好故事。圣埃克蘇佩里于1944年7月失蹤后，龔蘇蘿又活了35年，這期間圣埃克蘇佩里的文學名聲如日中天。若就文學成就而言，圣埃克蘇佩里的分量是不如加繆、薩特或馬爾羅的，但因其經歷過于傳奇，在法國民眾的心中，他享有很高的文學地位。

龔蘇蘿于1979年在法國去世，后人在其住所的小閣樓里發現了一部遺稿：《玫瑰的回憶》。按照遺稿上的要求，人們須在龔蘇蘿逝世20年后方可出版《玫瑰的回憶》。后人嚴格執行了龔蘇蘿的遺囑，直到20世紀的最后一年才將該書稿交給出版社。2000年，正值圣埃克蘇佩里誕生一百周年之際，《玫瑰的回憶》在法國問世，迅速攀升至暢銷書排行榜榜首，在歐美社會引發軒然大波。

龔蘇蘿站在妻子的角度歷數圣埃克蘇佩里對她的種種傷害，包括他與B夫人奈莉長期偷情、與眾多玫瑰的種種緋聞、揮霍第二任丈夫戈麥斯留給她的遺產、將她送進精神病院置之不理等，還說圣埃克蘇佩里貪得無厭、極其以自我為中心。圣埃克蘇佩里的圣像轟然塌落，玫瑰的形象破滅了。

這件事激起圣埃克蘇佩里粉絲的憤怒。他們一開始認為書稿是偽造的，龔蘇蘿不可能寫出這樣的文字。在龔家后人出示原稿筆跡后，粉絲們更是怒火中燒，認定龔蘇蘿是在編造謊言。有人翻出她的老底，說當年她與里卡多離婚后，為了隱瞞自己離婚的身份，居然謊稱里卡多死于墨西哥內戰，她是寡婦云云。有人甚至扒出龔蘇蘿的羅曼史，說這個自喻為“中美洲阿爾瑪”的女人喜歡與一群流浪藝術家廝混，有著不堪入目的劣跡等等。

不管怎么說，《玫瑰的回憶》顛覆了世人對圣埃克蘇佩里的看法，讓他從神壇走入人間。龔蘇蘿死后與戈麥斯合葬于拉雪茲公墓，旋即被圣埃家族逐出家門，這個做法是否符合圣埃克蘇佩里的心愿也是有爭議的。而新近從地中海海底打撈上來的圣埃克蘇佩里的遺物中有一只銀鐲，上面刻著圣埃克蘇佩里與龔蘇蘿兩個人的名字，歷史就是這樣迷人而吊詭。（摘自《深圳商報》 圖/亓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