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原香 著 丁丁蟲 譯
在日本當下刊行的科學雜志中,歷史最為悠久的是誠文堂(現為誠文堂新光社)于大正十三年(1924)創刊的面向少年兒童的雜志《少年科學》(子供の科學)。眾所周知,許多日本的科學家從小就很愛讀這本雜志[1,2]。雜志創刊時的主編是原田三夫(1890—1977)。原田在創刊詞《這本雜志的任務》中,闡述了四項任務:第一,替代忙于研究的科學家,講解充滿于這個世界的奇異和有趣之事物;第二,通過照片、繪畫等容易理解的方式,講述學校的理科教材與讀本中的內容,以及日常生活中讀者想要詳細了解的事物;第三,傳播簡單的機械制造方法,促進讀者發揮理科游戲與發明的才能;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目的”,原田這樣寫道:
我希望讓大家明白真正的科學是什么樣子的。近年來大家都在說“科學”,然而真正知道科學是什么的人,其實并不多。人從一生下來就喜愛美麗的東西,同樣的,對于自然事物,也有想要了解、想要掌握的欲望。自古以來,具有這種強烈欲望的人們不斷探索研究,結果便是發現了自然事物中存在著無數確定的規則。所謂科學,就是這些規則的明確化。然而許多人所說的科學,大抵只是對這些規則的運用而已。唯有了解這些規則本身,人類才能順應自然、輕松處事、幸福生活,并借助這些規則令世界走向文明。
在這里,原田用平易的語言,簡潔清晰地說明雜志的目標,即必須喚起讀者(少年兒童)的美學意識、游戲心和探究心,使他們了解“真正的科學”,并應用其構筑文明。據說,歷任《少年科學》的主編都必須閱讀原田執筆的這一創刊詞[3]。本文即著眼于原田三夫這位在日本科學普及史上具有重要作用的人,考察他在科學普及工作上的嘗試及其意義。
本章概述到原田三夫創立《少年科學》為止,日本科學教育與科學雜志的狀況。
歐美科學技術的翻譯引進工作,早在18世紀便有蘭學家開展,但在幕府鎖國政策的大背景下,他們只能躲避監視,在地下悄悄進行。因此,正式的科學技術研究與教育,是以佩里艦隊來航(1853)與開國(1854)的非常事態為契機,從幕府逐步設立引進歐美科學技術的教育機構開始的。不過,那時主要偏重于軍事技術,并且僅限于武士階級這一統治階層。全面的科學技術教育,要在明治維新(1867—1889)之后才開始施行[4]20。
明治政府的文教政策,起初對國漢學者的復古主義提供了很大的支持,但在明治三至四年(1870—1871)以后,指導權完全交給了洋學派。明治五年(1872)制定“學制”,確定了小學、中學、大學的系統性學校組織,取代了之前的寺子屋、藩學校。基于“學制”公布的文部省《小學教則》,重要的特色就是其對科學教育的重視。洋學家直覺性地認識到,為了開拓新的時代,以近代科學的合理思維方式取代歷來儒教式的思維方式做啟蒙,是最為有效的方法。明治初期,只有極少數人能夠升入科學教育起始階段的小學高年級,而本應教授科學知識的教師差不多也對科學一無所知,所以實際上并沒能真正展開科學教育[4]12,但以大學為首的專業教育,不可能等待初等、中等教育建立完善之后再開始,所以與小學、中學獨立組織,一開始由外國的科學技術人員及具備大學教育資格的人直接以外語開展教育,與此同時也向歐美諸國大量派遣留學生,讓他們回國后接替外國教師[4]14-15,66。
此外,明治初期,日本的洋學家還促進了歐美科學著作的翻譯和講授。自幕末開始出現的洋學塾、藩鎮洋學校以迅猛之勢急速增加,科學著作、尤其是究理書,作為這些學校的課本,得到廣泛的使用[4]68。比如,當時的洋學塾代表,福澤諭吉(1835—1901)的慶應義塾,用的課本就是福澤從美國引入的G. P. Quackenbos的《自然哲學:包括物理學各個分支中的最新發現,以及日常生活中的科學原理應用例子》(A Natural Philosophy:Embracing the Most Recent Discoveries in the Various Branches of Physics, and Exhibiting the Application of Scientific Principles in Every-Day Life),以及慶應三年(1867)左右在江戶翻刻的Mary A. Swift的《理學初步》(First Lessons on Natural Philosophy, for Children)。這兩本書也在其他許多洋學塾中被用作洋學入門者的課本。在這一時期,所謂學習洋學,等同于首先閱讀歐美的科學入門書[4]68。不過,在當時的知識分子中,只有極少一部分洋學家能夠理解西洋諸語言,所以當時也引入了中國翻譯成漢語的歐美科學書,如《博物新編》《格物入門》《化學入門》等科學入門書,為促進許多能夠閱讀漢文的知識分子理解科學提供了幫助[4]68-69。
福澤又寫了科學啟蒙書《(訓蒙)究理圖解》(1868),提出“希望讓婦女兒童能夠理解并感到有趣”(序文)。明治五年,基于文部省《小學教則》,本書被選為低年級小學“理學輪講”用課本,所以非常普及[4]136。福澤將朱子學傳統的“究理”思想脫胎換骨,把“究理”這個詞用作natural philosophy的譯名。在此之前,江戶時代后半期的蘭學時代就開始出現了將natural philosophy作為究理學的傳統,不過面向婦女兒童強調“究理”重要性的,福澤是第一人[5]。
自幕末到明治初年,出版的介紹海外情況的書籍、究理書籍中,凡是地名、人名、術語等,會用前人洋學家的譯名、漢書中的譯名,或者譯者自己的新造詞,非常混亂。隨意的術語翻譯,受到漢文學素養較高者的廣泛批判。“究理”也不例外。因此,在明治十年左右,數學、工學、化學、物理、藥學等各領域的專家成立了譯名委員會,著手解決術語譯名混亂的問題[6]531-534。此外,井上哲次郎等編的《哲學字典》(明治十四年,1881)中,將natural philosophy及physical science的譯名定為“物理學”,將science的譯名定為“理學、科學”[7]。科學用語基本上在這一時期固定下來[6]541。
如前所述,基于明治五年“學制”的《小學教則》,非常重視科學教育。按授課時間而論,以每周1小時的半年期間為1學分,小學8年共有480學分的授課時間,其中洋法算術96學分(20%)、幾何、繪圖37學分(7.7%),(究)理學輪講、博物、化學、生理、養生口授的自然科學相關科目共計69學分(14.4%),總計為42.1%。此外,考慮到課本讀法、課本輪讀、書牘等科學啟蒙書也被用作課本,可以說大約全授課時間的一半都被劃給了數學、科學、技術教育[4]201。
然而,明治六年(1873)的學齡兒童全國平均就學率是28.1%(男39.9%,女15.1%),并不算高。另外,“學制”的理想太過高遠,直接沿用了歐美的近代教育制度和教育內容,與當時國民生活的實情相當脫節,導致了各種弊害。明治十二年(1879),“學制”廢止,基于實情的“教育令”頒布,翌年又頒布了“改正教育令”。這個時期,小學校的教學轉為重視傳統的、儒教主義的德育“修身”。進而在明治十九年(1886)又制定了“帝國大學令”“小學校令”“中學校令”“師范學校令”等一系列學校令,同時制定了《教科用圖書檢定條例》等,完善了現實性的教育制度。學齡兒童的就學率也有所上升,明治十六年(1883)達到53.1%(男69.3%,女35.5%),明治十八年(1885)為49.6%(男65.8%,女32.1%)。
另一方面,科學教育也在慢慢減少。在明治十四年(1881)制定的《小學校教則綱領》中,到小學第8學年為止的博物、物理、化學、生理的時間總計減為34學分,而在明治十九年(1886)的“小學校令”制定之后,之前劃分的博物、物理、化學、生理諸學科的自然科學系教科內容,也綜合為單獨的“理科”學科,到小學第8學年為止,總計減為16學分[8]15-20。
伴隨教科書檢定條例的制定,明治二十年起,出版了許多冠以“理科”之名的教科書。代表性的有高島勝次郎(生卒年月不詳)的《新撰理科書》、中川重麗(1850—1917)的《新式理科讀本》。初期的理科教科書,將博物、物理、化學、生理綜合的總論作為緒論,成為具有更高科學性和理論性的教科書。但是,按照小學的授課時間數,終究無法完成這么多知識量的教學,因此還是逐漸簡化,頁數減半,刪除總論,結構組成上也不再講述科學理論,變成羅列身邊的動植物及各種物品[8]21-25。
關于“理科”教育與之前科學教育的差異,科學教育研究者板倉圣宣(1930—)指出,以明治維新為契機登場的“科學教育的中心主題,不是停留在提供身邊日常事物的個別知識,而是要培養科學的自然觀與合理的精神,打破儒教世界觀的桎梏”,而“新式小學校的‘理科’這一科目,不是物理學、化學、生理學、動植物學、地質礦物學等科學的總稱,而是教授與體系性的科學理論相割裂的,關于自然物、自然現象、人工物等個別知識的教材”[8]21。
教育制度的整體梳理與充實,雖然導致了科學教育流于形式的問題,不過伴隨學齡兒童就學率的提高,在明治二十年前后,以山縣悌三郎(1859—1940)的《理科仙鄉》為首,面向兒童的科學讀物紛紛出版。另外,少年雜志也紛紛創刊,特別是《少年園》(1888年11月—1895年4月)、《少國民》(1889年7月—1902年12月,又稱《小國民》)等刊登了科學讀物。這個時期給少兒向理科讀物撰稿最多的,是中川重麗、山縣悌三郎、石井研堂(1865—1943)、木村小舟(1881—1954)等。
本節概述《少年科學》創刊之前日本科學雜志的狀況。
在學術界,1877年東京數學會社成立,創辦了機構雜志《東京數學會社雜志》。該學會后來發展成今天的日本數學會、日本物理學會①日本數學會和日本物理學會內容參考了以下內容:日本數學會主頁http://mathsoc.jp/pamph/current/publication.html(2017年8月24日最終訪問);日本物理學會主頁http://www.jps.or.jp/books/gakkaishi.php(2017年8月24日最終訪問)。,機構雜志則演變為《數學》和《日本物理學會志》。該學會初期舉辦的重要活動,有確定數學、物理學相關的譯名,召開通俗演講,將歐洲的新科學向一般人進行通俗講解,以及培養日本人自己的研究,進而為日本研究提供用外語發表的平臺[9]46。
至于以面向一般人的科學啟蒙為目標的雜志,有1881年創刊的《東洋學藝雜志》。該雜志的發起人出自東京大學文學部,在同大學各學科諸教授的協助下得以維持。該雜志以英國雜志《自然》(Nature)為目標,“著力于刊登理學關系的文章,向世人闡明性質及功用”(創刊號緒言),刊登諸如新元素的發現、格林尼治經度的協議、X射線的發現、物理的教學法等新近的科學新聞,為基礎科學的振興和科學的大眾化做出貢獻,此外也刊登之前提及的諸譯名會的決議。該雜志到1930年停刊為止,持續了50年,是具有代表性的科學雜志[6]493[10][11]189。由于本雜志的層次相當高,1904年,光風館以理學界社的名義創立了更為通俗的科學雜志《理學界》,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份雜志的內容也變得越來越難,讀者日益減少,因此做出改革,以小學、中學的教師為預期的讀者對象,開始經常刊登中學教師的博物檢定考試相關內容,從而成為參加檢定考試者的必讀書,一直持續到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8]151,176-177。
也有兼具企業宣傳作用的雜志創刊。制造生產教育用理化學設備的島津制作所,于1886年創辦《理化學工藝雜志》,發行了約兩年時間。內容包括力學、電子工學、化學、植物學、動物學、肥料的研究,以及西洋廚藝、關于記憶的研究、生發藥的研究、假酒的鑒別法等內容,廣泛地介紹了各領域的最新科學技術。島津制作所②島津制作所主頁http://www.shimadzu.co.jp/visionary/moment/chapter-02/02.html(2017年8月24日最終訪問)。還于1911年創辦刊物《科學》(サイエンス),后來演變為今天的季刊《島津評論》[9]50-54。
也有以個人身份發行的雜志。
天文學家一戶直藏(1878—1920)在東京帝國大學從事變星的研究,但與天文臺長發生矛盾而辭職,于1913年創辦了《現代之科學》。
一戶的編輯方針遠遠超越了當時的社會現狀,資金周轉也很困難。
一戶因長期患肺病于1920年亡故,雜志由經營出版社的小西榮三郎經營到1922年[12]471-478。
在阿爾伯特·愛因斯坦、伯特蘭·羅素、桑格夫人等外國的科學家及知名人士紛紛訪日的大正民主高潮期,更有一批大眾科學雜志創刊。
1921年,科學家與技術者成立“科學知識普及會”,創辦《科學知識》,發行到1950年。
1923年,新光社創辦《科學畫報》,發行到1961年。
1926年,改造社創辦《自然科學》。該雜志刊登過各領域學者的論文,如物理學家石原純(1881—1947)和桑木彧雄(1878—1945)、動物學家川村多實二(1883—1964)、植物學家郡場寬(1882—1957)、天文學家新城新藏(1873—1938)等。
雜志雖然于1929年停刊,但在1931年,石原純、寺田寅彥(1878—1935)等人自巖波書店創辦《科學》雜志①《科學》雜志內容參考了巖波主頁https://www.iwanami.co.jp/kagaku/(2017年8月24日最終訪問)。,繼承了本刊及1930年停刊的《東洋學藝雜志》的風格,持續發行至今[11]190 [12]472。
在這樣的潮流中,1924年,誠文堂創辦了面向少年兒童的科學雜志《少年科學》。
原田三夫(1890—1977)是三兄弟中最小的一個。在小學高年級的時候,他曾經和喜歡自然與機械的大哥一起制作照相機。在原田的少兒時期,家里訂閱了綜合雜志《太陽》、文藝雜志《明星》、少年雜志《小國民》等。原田很愛看《小國民》[13]12。主筆石井研堂在《小國民》上撰寫科學讀本。石井研堂寫過《理科十二月》(12冊,博文館,1901)、《少年工藝文庫》(24冊,博文館,1902—1904)等理科名著[14]。原田也讀了《理科十二月》,評價該叢書說,“對于我在科學道路上的前進提供了極大的助力”[13]12。
1907年,原田自愛知縣立第一中學畢業后,進入札幌農科大學(現北海道大學),后因肺病回鄉。在農科大學學習期間,正值有島武郎(1878—1923)自美國留學歸來,在該校擔任英語講師,原田成為他的學生,后來也多有交流。回鄉后的原田,在舊制第八高等學校(名古屋大學情報學部的前身)學習,后進入東京帝國大學理科大學植物學科,1916年畢業。之后他就讀研究生,工作后任東京府第一中學(現東京都日比谷高等學校)的教師、北海道帝國大學的講師,之后于1920年決定從事科學啟蒙,移居東京。此后,他成為科學新聞工作者,參與了1923年《科學畫報》、1924年《少年科學》的創刊。除了撰寫叢書《最新知識:孩子們想聽的故事》等100冊以上的啟蒙著作外,還參與了廣播電臺的科學解說、文化電影的制作、地方巡回演講等科學普及活動。1953年應國際宇航聯(IAF)的邀請成立日本宇宙旅行協會,擔任會長[8]455-456,475-477[15]。
關于原田廣泛的科學普及活動,還有許多尚未探明之處,有待今后的研究。在這里,主要整理他至《少年科學》創刊為止的經歷。
原田之所以立志從事科學啟蒙,契機是在東京帝國大學學習期間翻譯了埃德溫·康克林(Edwin Grant Conklin,1863—1952) 的《人類進化中的遺傳與環境》(Heredity and Environment in the Development of Men,大日本文明協會事務所,1916)。原田這樣回想當時的經歷:
隨著對自然科學的學習,我逐漸被自然界的驚異和神秘所感動。而讀到這本書的時候,我對生物的發生、細胞的染色體,尤其感到強烈的震撼。眼睛看不到的一粒種子,竟會長成參天大樹,這是多么不可思議的事啊。我想,如果能向人們解釋自然界的驚異、神秘、不可思議,他們將會多么吃驚、多么為知識欲的滿足而欣喜。所以我想寫這些內容,讓更多的世人閱讀……這時候,在我心中,牢牢樹立起成為科學新聞工作者的意志。[13]150-151
原田在任職中學教師的同時,1917年3月,與大學同學圖師尚武共同創辦了面向少年兒童的科學雜志《少年與科學》。該雜志的銷售渠道準備不充分,銷量不佳,雖然改名為《少年科學》(此《少年科學》并非本論文主題的《子供の科學》,譯名相同,實際不是同一本雜志——譯注),但不久還是停刊了[13]151-157, 162-163。
此后(1918年左右),原田參與了西條軍之助的園藝場“大眾花壇”的經營,但在開設花店的問題上與西條發生沖突,很快辭去了園藝場的工作。不過,與在這時候結識的花卉園藝家石井勇義后來一直保持著交往。
在辭去園藝場的工作前,原田便已通過有島武郎接受約稿;辭職后,他專心撰寫通俗科學書籍。稿件于1920年作為《通俗理科教育》叢書第一編《植物的生活現象·春夏卷》,由東京出版社出版。原田將本書視為自己的處女作[13]172。
1919年,原田就任北海道帝國大學水產專業部講師,同時繼續寫作,1920年由誠文堂出版《最新知識:孩子們想聽的故事》叢書。同年,原田辭去大學講師的工作,回到東京,專心于編著活動,到1922年年底,出齊了本叢書全套10卷。本叢書涉及各個領域,書目如下:第一卷《發明發現卷》、第二卷《天文地文卷》、第三卷《動物植物卷》、第四卷《電氣磁氣卷》、第五卷《化學工業卷》、第六卷《生理衛生卷》、第七卷《探險冒險卷》、第八卷《礦物巖石卷》、第九卷《珍談奇談卷》、第十卷《文明開化卷》。
1921年,科學知識普及會成立、創辦《科學知識》的時候,雜志的大渠道商對樣刊意見很大,因此緊急邀請原田重新編輯。但原編輯對此非常不滿,帶走了稿件。原田多方奔走,征集稿件,趕不上時間的就通過口述,自己執筆,終于按時發行。但因為卷入了內部紛爭,原田還是離開了《科學知識》[13]223。
原田的叢書銷量很好,因此新光社也邀請他撰寫科學啟蒙書,1922年出版了面向成人的《山的科學》《海的科學》《星的科學》。新光社又開展了科學雜志的創刊企劃,以原田為主編,1923年4月創辦《科學畫報》。由于雜志業績良好,誠文堂也啟動了面向孩子的科學畫報創刊企劃,同樣由原田任主編,1924年10月創辦《少年科學》。
下一章將介紹原田視為處女作的《植物的生活現象·春夏卷》,以及創刊時的《科學畫報》《少年科學》。
關于《植物的生活現象·春夏卷》《科學畫報》《少年科學》
《植物的生活現象·春夏卷》(東京出版社,1920年5月)的內容從身邊的植物開始,為了吸引讀者的興趣,還涉及了食蟲植物、毒草、異國植物,同時還解說了植物與細菌的構造和生態。書中不僅解說這些知識,還敦促讀者進行實際觀察。原田在本書的序言中指出,“最希望讀者注意的是”,散步或遠足時務必帶上本書,與實物對比著閱讀,如果找到了本書沒寫的有趣東西,也一定要添加上去,由讀者自己不斷充實這本參考書。另外,本書附有索引,“可以迅速找到教科書上出現的事物”,講述了索引的使用方法和有用性,力勸讀者使用。
正文的內容也和序言中敦促觀察相一致,對于讀者平日所見的事物,提出“什么”“為什么”的疑問, 請讀者觀察,號召讀者一同觀察。比如,第一章《花的色香》在開頭“花與蝶”一節即以如下的文字開篇:
陽光明媚的春日,不妨去郊外看看。蜜蜂嗡嗡地歌唱,蝴蝶扇動美麗的翅膀,忙碌地拜訪盛開的花朵。這些昆蟲在做什么呢?
去油菜田里看看拜訪那些花兒的蝴蝶吧。蝴蝶輕巧地落在花上,將那長長的口器頻頻插進花里,忽然又飛去旁邊的花上,做出同樣的舉動。差不多把這一片花都拜訪過之后,又趕忙飛去另一片花,忙忙碌碌,沒有休息的工夫。
昆蟲將口器插進花朵的底部,肯定是因為底部有什么東西。讓我們摘下花瓣看看吧。
(后略)(1-2頁)
像這樣通過平易流暢的文章敦促觀察的書寫方式,不僅出現在上述引用的那種簡單觀察中,更是拓展到諸如細菌等當時還很新鮮的、一般人還不是很了解的生物觀察中。比如,在“細菌及類似生物”一章“無處不在的細菌”一節中,列舉少年兒童和一般人都很熟悉的身邊事物,解說細菌的生態,更以平易近人的文筆介紹了利用瓊脂的細菌觀察法,通過科學的觀察方法看待日常。
正如上述引用所顯示的,文中隨處可見栩栩如生的敘述。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比如在“海草”一章“隅田川的溝水養育的紫菜”一節中,有這樣的描述:
如果你在東京,早春的周日早晨,一定要去溫暖的大森(地名——譯注)一帶看看海苔養殖場。小巧玲瓏的海苔船連兩個人的重量都吃不消,看它伴著采海苔人悠揚的歌聲劃入竹網林中,還會聽到嘩啦嘩啦清洗采的海苔的聲音。采來的海苔在砧板上用菜刀細細切碎,放進盛滿清水的大桶里用力攪拌,掛到竹簾架子上,等水瀝完后取下架子,把海苔留在竹簾上晾干,這就是我們經常吃的淺草海苔。所以吃飯的時候,請把海苔放進湯里仔細看看。切片會融化、散開。正像你看到的一樣,海苔就像是破掉的氣球,是一層很薄很薄的膜。生長在海里的時候,它的形狀像舌頭一樣細長,邊緣就像是女仆圍裙的裙裾一樣滿是皺褶。(44-45頁)
不僅是海苔這種日本人日常的餐桌上出現的植物,還有墨西哥的仙人掌、蘇門答臘島的巨型花(大王花)、喜馬拉雅山脈和非洲的擬態植物、格陵蘭的藍藻等,這些遙遠地域的植物,他也著力描寫得栩栩如生。
本書不僅采用栩栩如生的描繪手法,更是加入了許多直觀的照片、植物素描、圖解等插圖。通過插圖來更加有效地傳播科學知識的意圖,后來發展為“畫報”的創刊動機。
原田是《科學畫報》(1923年4月—1950年7月,1956年6月—1961年5月)創刊號到第3卷第2號(1924年8月)的主編或主筆,在《少年科學》創刊之后,原田退下了《科學畫報》編輯的第一線①直到第4卷第3號(1925年3月),雜志封底還是將原田三夫列為編輯。從第4卷第4號開始改為岡部長節。。在這期間,扉頁的雜志名稱下會寫明原田的姓名和頭銜,“主編理學士原田三夫”或“主筆理學士原田三夫”。另外,自創刊號到第3卷為止的扉頁上也能看到展示編輯方針的“最新”“通俗”“正確”“興趣”等宣傳詞。
創刊號的文章有日本無線電通信發明者橫山英太郎的《將要到來的無線電時代》【文責記者(表示由記者為文章內容負責。據原田回憶,此報道是由橫山口述、原田執筆的,可能正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將橫山明確列為“文責記者”——譯注)】、農學博士稻垣乙丙的《如何拯救走向衰亡的農村》、植物學家武田久吉的《櫻草的故鄉》、林學博士及造園家上原敬二的《受氣象影響的自然現象:有趣的物候學》、在《東京日日新聞》連載的石井重美①石井重美的經歷參考了《科學畫報》創刊號(54頁)內容。的《軍國主義者的典型:非洲的猛蟻——狩獵蟻》、因病辭去《東京朝日新聞》記者工作閑居在家的農學士渡邊白鷹②渡邊白鷹(本名渡邊忠吾)的經歷參考了原田三夫《回憶七十年》(314頁)和《科學畫報》創刊號(76頁)的內容。的《發現光速的故事》、《朝日新聞》科學記者及工學士妹尾太郎③妹尾太郎的經歷參考了原田三夫《回憶七十年》(238頁)內容。的《人與科學 X線發現者倫琴傳》等。在這些文章中間,原田還插入了取材自《科技新時代》(Popular Science)等歐美通俗科學雜志的照片及解說文字[13]237,并設立了通俗科學書籍的書評欄目,以及傳遞世界與日本的科學家、研究組織、技術公司動向的“科學日志”欄目,內容非常豐富。
創刊號的雜志封面是著名插畫師森田久的“無線電話”,描繪了一家人聽收音機的場景(圖1)。考慮到日本的廣播電臺開始于1925年3月22日,這張封面圖領先于時代。

圖1 《科學畫報》創刊號封面
卷首刊載了原田的評論。自第2號以后也都保留了這一欄目。如前所述,本雜志創刊的時期,正是愛因斯坦訪日的時期。愛因斯坦在日本各地所做的演講,每場都是滿員,無數大眾旁聽。但一般大眾與其說是出于對學問的興趣,不如說是滿足于能夠傾聽偉大新學說的發現者本人演講[12]500。對于這樣的風潮,原田在創刊號的評論《面包還需面包師》中說,“愛因斯坦嗤笑‘日本是個奇怪的國家,對自然科學沒有興趣、沒有相關知識的人,卻為相對論原理騷動’,這個嘲笑,將我們國民沒有科學思想的羞恥暴露在全世界面前”[16]。進而對于當時刊行的通俗科學雜志多由不習慣教育世俗大眾的學者執筆的現象,原田宣稱,《科學畫報》是能烤出“不軟不硬、易于消化的新面包”的面包師。
實際上,該雜志作為通俗雜志,不僅刊登一般讀者寫來的感想和希望,也刊載科學問題和相關書籍的咨詢,附以原田的回答。根據問題的內容,還設立了專家的回答欄目。比如,對于園藝相關的問題,開設了“園藝問答:鼴鼠筆記”欄目,由“每月園藝”欄目連載園藝方法的石井勇義回答;又由心理學家小熊虎之助負責“變態心理咨詢”、編輯岡部長節負責“性咨詢”欄目①但是出于性質關系,變態心理與性咨詢的內容不在雜志上公開。相關內容參考了《科學畫報》第3卷第3號的編輯后記《來自番町》。。雜志還支持發明創造,設立了“發明咨詢部”,回答想要申請專利和實用新型者的提問,將可以公開的問答內容在雜志上刊載,傳播有關專利申請的基本知識。
雜志也刊登了許多與無線電有關的內容,開設了“科學畫報代理部”,銷售無線電相關的器材。關于無線電的問題也有很多,連載無線電設備制作方法的柴田守周負責“無線問答”欄目。雖然柴田因個人原因沒有繼續下去,但1924年5月由誠文堂代理銷售的無線電專業雜志《無線與實驗》創刊,1925年,誠文堂又獲得了該雜志的發行權,此后在《無線與實驗》中,逐一開設了“讀者來信”“問題咨詢”“制作報告”等欄目,以及提供讀者間機器、零部件交換平臺的“雜志拍賣場”[17]。雖然原田謝絕了誠文堂請他做《無線與實驗》主編的邀請[13]322,不過他在《科學畫報》的嘗試,在《無線與實驗》結出了果實。
《科學畫報》創刊不到半年,1923年9月1日,發生了關東大地震。這場地震讓原田在東京租借的房子、新光社及編輯部全毀,原田在新光社社長家里編輯了10月號“大地震號”。在“大地震號”中,以著名地震學家今村明恒(1870—1948)口述、原田執筆的《地震能預測嗎》為首,刊登了理學、工學、醫學博士的地震相關文章,也添加了許多原田在地震當日拍攝的照片作為狀況說明。封面由原田繪制,畫的是他在回鐮倉途中看到的下町景象(圖2) 。原田又撰寫了《地震的科學》,同年12月由新光社出版。他說因為感覺到世人需要與地震有關的科學知識,所以與余震一同出版[13]260-261。“大地震號”的編輯與《地震的科學》的出版,都令人感到原田作為科學新聞工作者的氣概和力量。

圖2 《科學畫報》“大地震號”封面
《少年科學》(1924年10月—1940年9月,1941年1月—)的創辦目標是面向少年兒童的“科學畫報”[18-20]。因為創辦該雜志的誠文堂發生了組織變更,所以其發行狀況稍微有點復雜。誠文堂在1926年接收了破產的新光社,成立了新光社株式會社,1935年兩家公司合并,改名為誠文堂新光社株式會社。一方面,《少年科學》在1940年10月改名為《學生科學》,1944年5月與《科學畫報》合并。而在另一方面,誠文堂新光社于1938年5月創辦《小學生科學》,發行至1940年(大約在9月)后,1941年1月改名為《少年科學》。現在發行的《少年科學》,繼承了《小學生科學》的卷、號數,從第4卷第1號開始。
《少年科學》的封面上,從第1卷第3號(1924年12月)開始,在雜志名稱之外還加上了“最新畫報”的描述,突出其“畫報”的特性。另外,半年后的第2卷第7號(1925年7月)開始還加上了“主編理學士原田三夫”的文字。原田主導的招牌一直持續到第6卷(1927)。根據版權頁,原田直到第7卷第3號(1928年3月)都是本雜志的主編。
隨筆家山本夏彥(1915—2002)對于原田主導的《少年科學》,有如下的描述:
我是《少年俱樂部》全盛時期、昭和2年(1927)前后的讀者……實業之日本社的《日本少年》、《赤鳥》《少年科學》都是每期必看……《少年科學》(誠文堂新光社)的原田三夫是天才。少年中也有文科系和理科系的傾向,而原田從全盛時期的《少年俱樂部》奪走了讀者。就像是跟著哈梅爾的魔笛跑一樣,《少年俱樂部》的一部分讀者一個個跟著《少年科學》跑了。后來再沒見到原田這樣的科學記者。[21]
事實上,原田主導的這本雜志,人氣非同小可。“讀者來信”欄目始終很熱鬧,而且后來全都變成了對原田的慕名信,還有絡繹不絕的來信匯報自己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成了忠實讀者,又介紹給多少朋友等。以學校教師為中心的贊助會員(給雜志捐款的會員——譯注)也不斷增加。原田振臂一呼,各地不論成人少年都成立了少年科學會,紛紛寄來活動報告。那景象宛如是以原田為教主的新興宗教,也證實了山本夏彥少年心中感受到的“哈梅爾的魔笛”的印象。
那么,接下來就讓我們看看,以破竹之勢獲得讀者的《少年科學》,究竟是一本怎樣的科學雜志。

圖3 《少年科學》創刊號封面
《少年科學》創刊號的封面畫,用的是名為“名月”的充滿季節感和抒情的畫(圖3)。封面畫師藤澤龍雄(1893—1969)當時在森永制果的宣傳部任職[13]299。森永制果不僅開發產品,也開發奶糖的包裝,1914年開始銷售裝在袖珍型紙盒里的奶糖,大受歡迎。1918年銷售日本第一個國產牛奶巧克力,1920年代建設面向大批量生產的工廠,實現了更便宜的糖果銷售。伴隨生產量的增加,森永也在廣告上發力,將面向成人的廣告拓展向少年兒童①森永制果相關內容參考了該公司的主頁,特別是以下內容:《關于森永制果》(https://www.morinaga.co.jp/company/about/history.html),《牛奶糖的歷史》(https://www.morinaga.co.jp/caramel/history/index.html)(2017 年8月24日最終訪問)。。為何在這樣的時期采用藤澤龍雄的圖畫,博物學家、小說家荒俁宏(1947—)推測,“應該是想通過條件反射來捕獲少年讀者的心,所以選擇了模仿奶糖和巧克力包裝紙設計的美味封面畫吧”[22]。
《少年科學》創刊號的封面與同時期其他面向少年兒童的人氣雜志一樣,選擇了具有季節感背景上的少年像。圖4、圖5是山本夏彥提及的《少年俱樂部》和《赤鳥》的封面。特別是《少年俱樂部》與《少年科學》,兩者的主題相似,都是少年在明月的照映下吹奏樂器,不過可以明確看到,相對而言,《少年俱樂部》的少年容貌很端正,《少年科學》的少年顯得比較軟弱,畫風也截然不同。也就是說,《少年科學》的封面顛覆了人氣少兒雜志的慣例,打造出自己獨特的風格。

圖4 《少年俱樂部》(1924年9月號)封面
圍繞《少年科學》充滿抒情的甜美封面,美國葉凱士天文臺口徑 1.02米的折射望遠鏡(“世界口徑最大的折射望遠鏡”)、美國威爾遜山天文臺口徑2.54米反射望遠鏡拍攝的月面清晰凹版照片(“宛如觸手可及的月之世界”)等,令人驚異的科學技術結晶躍入眼簾。此外還加上了原田所做的解說,刊登了內田亨的科學讀本《月亮》。
關于《少年科學》的目標讀者及執筆陣營,原田說,“堅持以小學五、六年級到中學一、二年級為對象的方針,但尋找這樣的執筆者非常困難”。作為“精選文章執筆者”的結果,由“文筆出色”的內田亨負責每號的小小讀本[13]300。內田亨畢業于東京帝國大學理學部,是原田的后輩。當時內田正在兒童雜志《赤鳥》上連載科學故事。《赤鳥》以文學質量很高的童話與童謠為中心,并在卷首畫上連載兒童畫作品,作為“赤鳥”畫集。不過就像是實證20世紀20年代的日本科學氛圍高漲一般,從第13卷第1號(1924年7月)開始,每號也會刊登一幅繪畫或照片,題材由內田亨選定,作為“科學圖譜”。原田將已在《赤鳥》上積累了實際成績的內田亨的文筆和名字引入《少年科學》。

圖5 《赤鳥》(1924年10月號)封面
《少年俱樂部》主要刊登的是以立身出世為主題的小說,在《少年科學》創刊之前,只能偶爾看到北畠利男的“科學”讀本等。但在《少年科學》創刊翌月的11月號《少年俱樂部》上,突然開設了“科學之頁”,也附上了科學相關的附錄,不過從20世紀20年代后期開始,《少年俱樂部》通過刊登著名大眾作家面向少年兒童的長篇小說獲得了許多讀者,延續了原本的編輯方針。有趣的是,與《少年科學》創刊的10月同時發行的《少年俱樂部》上,也刊登了理學士原田三夫的《理科秘聞——鬼火的故事》。原田以平易而流暢的文章,對少年兒童既恐懼又好奇的鬼火做了科學的解釋。這大約是原田出于宣傳目的,向人氣少年雜志投稿的吧。另外,在《少年科學》創刊號上,刊載了翻譯家、兒童文學家宮原晃一郎(1882—1945)的童話《子良的升天》,并從第3號開始分別連載了醫學家、推理作家小酒井不木(1890—1929)的《紅鉆石》《暗夜的格斗》《發之謎》《骷髏的秘密》《塵埃的話》《紫外線》等科學偵探小說。以不木的醫學和科學知識為后盾的偵探小說,也許將不少《少年俱樂部》的讀者拉到了《少年科學》。
《少年科學》創刊號上刊載的當然不僅有當月的照片和文章。扉頁上有《在洛基山上奔馳的電氣機車》風景畫,帶有令人聯想到日本未來的注解。正文中包括理學士原田三夫解說汽車構造的《交通工具之王》,解說毒蛇與蟒蛇習性差異的《毒蛇與蟒蛇》,解說當季能看到的星座的《美麗的星星世界》,醫學士安田德太郎解說血液的成分與作用的《不可思議的血》,理學士栃內吉彥解說秋季七種野草的《秋的七草》,東京發明研究所所長浜地常康解說簡單的無線電信機制作方法的《無線電通信實驗》,花卉園藝家石井勇義解說園藝方法的《少年園藝》,以及探險家斐迪南·麥哲倫、天才列奧納多·達·芬奇的傳記。這些文章和解說中,都附有插畫、精致的寫生圖、解說圖,或者照片的卷首畫。還有各種猿、各種云、各種汽車、火山、鉛筆的制造、異國景象等以照片為中心的文章,以及插入漫畫的介紹世界科學技術動向的“東南西北”,宛如雜貨店的商品陳列架,滿當當地陳列著各個方面的科學技術的文章和新聞。這種煽動孩子好奇心般的雜亂感、繁多感,一直延續到今天。
《少年科學》和《科學畫報》一樣,除了讀者的感想、希望之外,也歡迎科學的問題。另外,就像當時《少年俱樂部》實施了懸賞企劃、《赤鳥》公開招募作品一樣,作為科學雜志,為了讓讀者“強化觀察力”“增進思考力”“培養研究心”,《少年科學》每號給出理科方面的問題,實施懸賞招募,同時還實施了這樣幾項無限期的“常設懸賞招募”:①發明發現;②創意創想;③研究觀察。當選的懸賞內容中,會記載當選者的住所,從中可以看出全國各地都有應征。另外,常設懸賞的評審公告中除了入選者的住所,還會刊登年齡,可以看出主要是13~17歲的青少年應征。這與原田設想的讀者對象基本一致。不過與男孩相比,女孩的應征數似乎非常少,所以審查員藤五代策(1876—1935)曾經呼吁女孩子應征常設懸賞[23]。
《少年科學》除了設立讀者來信欄目和問答交流欄目、通過懸賞招募激勵孩子們對科學的探究心之外,還開展野外觀察大會①“野外觀察大會”于1925年5月3日舉辦。策劃內容是沿東京的赤羽到志村之原再到荒川的路線,聽學者講解,觀察動植物和地質學等內容。除原田三夫外,還有植物學家牧野富太郎、動物學家谷津直秀參加。《少年科學》第2卷第5號(1925年5月)做了活動預告,第2卷第7號(1925年7月)報告了大會的情況。、活動攝影大會②少年科學讀者招待會“活動攝影大會”于1925年6月14日在報知講堂(報知新聞社)舉辦。策劃內容包括原田的演講,以及原田擔任解說的科學相關電影和野外大會錄像播放。《少年科學》第2卷第6號(1926年6月)做了預告,第2卷第8號(1925年8月)報告了大會的情況。等企劃,又設立了郵寄銷售理科實驗器材、理科應用玩具、無線電設備零部件等的“少年科學社代理部”,滿足孩子們的探究欲。
《少年科學》普及的時期,正是日本收音機開始普及的時期。《少年科學》在1925年兩度發行了收音機特輯。在特集號之外,也屢次刊登了簡單便宜的收音機制作方法的解說文章。圖6是“第一收音機號”的封面,采用了藤澤龍雄的“無線電設備的制作”。讓孩子們親手制作、理解收音機這種新媒體的意圖,會讓孩子們的內心受到多大的鼓舞啊!以收音機特輯為契機,在問答交流欄目中,除了一般的科學問題之外,還增加了收音機和接收機制作相關的問答和咨詢。在讀者來信欄目中,來自尚未成功制作收音機的人發來的艱苦奮斗的報告、需要更易理解的解說的呼聲,按照雜志的解說制作的收音機清晰聽到電臺的喜悅報告紛至沓來①在《少年科學》第4卷第5號(1926年12月)83頁、85頁刊登了相應內容。。《少年科學》,乘著收音機時代的電波,得到飛躍性的傳播。

圖6 《少年科學》“第一收音機號”封面
原田三夫受到少年時代閱讀的石井研堂理科讀物的影響,在科學的道路上前進,成為理學士,然后跳出象牙塔,選擇了科學新聞工作者的職業。
原田經手編著的書籍和雜志非常多,其中《少年科學》的創刊具有尤為重大的意義。原田刺激孩子們對知識的好奇心和游戲心,敦促他們展開觀察、實驗、制作。他不是單方面教授知識,而是歡迎讀者的來信、科學的提問、科學的發現或創意的報告,為編輯、學者、專家準備了回應這些內容的空間。他還跳出雜志,直接激勵讀者開展科學探究。對于孩子們來說,學校的教學、書桌上的學習科目、羅列知識的“理科”,通過科學新聞工作者原田,成為“少年科學”②這一見解受到荒俁宏《大東亞科學綺譚》(87頁)以下見解的啟發:“《少年科學》想要完成的兒童啟蒙任務,正是原田鐫刻的雜志名所象征的。換言之,就是將理科這一單純的素質教育科目改稱為‘少年科學’,以此引導孩子躍入現實中不斷發展的科學。”。
科學知識是在不斷進步的,以介紹科學知識為使命的科學普及讀物的編著者,免不了隨著科學進步而被遺忘的命運,原田也不能例外。但是,原田創刊的《少年科學》的編輯方針,經歷了大正、昭和、平成的時代,一直被繼承下來。以傳播“真正的科學”為己任的雜志方針,可以說正是原田打下的基礎。
丁丁蟲,科幻作家,翻譯。上海市科普作家協會理事,中國科普作家協會會員,科學松鼠會成員。譯著有《穿越時空的少女》《墨攻》《看海的人》《美麗之星》《來自新世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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