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吉克語與漢語的語言禁忌比較研究

高幸 金桂桃

內容摘要：本文對塔吉克語與漢語中的語言禁忌進行比較研究，從生理與兩性禁忌、社會習俗禁忌、稱謂禁忌、宗教禁忌等七個方面對塔漢語言禁忌的相同之處和不同之處進行了具體分析，重點討論二者的差異表現。認為相較于漢語，塔吉克語更為保守、含蓄，在伊斯蘭教的影響下呈現出其獨特性。

關鍵詞：語言禁忌 一帶一路 塔吉克語

塔吉克斯坦位于中亞東南部，與新疆接壤，是絲綢之路上的重要國家之一，在“一帶一路”戰略中起著頗為重要的作用。塔吉克斯坦的官方語言為塔吉克語。

語言禁忌，也就是在語言交際中不可以說的話，是交際中的“雷區”，包含有不敢說、不愿說、不好說三個層面。參考吳婉儀（2014）和陳好（2016），我們把語言禁忌分為稱謂禁忌、生理與兩性禁忌、宗教禁忌、詈語禁忌、隱私禁忌、數字禁忌和社會習俗禁忌等七個方面。

在本族人們之間的交往中，委婉表達或者避諱一定的語言禁忌是約定俗成的，但外族人可能并不知曉，這就給跨文化交際帶來了困難。為了更好地進行中塔兩國的國際交流，規避不必要的誤會與糾葛，了解塔吉克語中的禁忌、對比塔吉克語和漢語禁忌的異同點頗為重要。

一.塔漢語言禁忌的相同之處

塔吉克斯坦與我國相鄰，兩國交流頻繁，塔吉克語與漢語的語言禁忌中存在一定的相同之處。概括起來，這些相同之處主要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1.生理與兩性禁忌

在生理與兩性方面，塔語和漢語都較含蓄，這方面的語言禁忌也較為相似。

生理方面，塔語中往往不會直接提到月經等敏感詞。有男性在場的情況下，女性絕對不會提到例假；如果是一大群女性聚集在一起且必須提這件事時，她們傾向于用旁人不懂的語言來交流，或者說“我來了客人”。漢語中一般用“月事”、“例假”、“來了那個”來代指月經，與塔語類似。

死亡方面，如果要稱呼和自己親近的人的死亡，塔吉克語和漢語都避諱說“死了”或者“不在了”。

如廁方面，當塔吉克斯坦人想去廁所時，他們會委婉地表達為“我去方便一下”或者“我有重要的事情”，這一點和中國人幾乎完全一樣。

性方面，塔語中只有夫妻間，且僅夫妻兩人在場的情況下可以談“性”，在任何其他場合談“性”都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塔吉克斯坦有非處女難以出嫁的傳統，其國教——伊斯蘭教對性的態度更是保守，導致人們對這方面很忌諱和敏感。塔語中的“性行為”有兩種說法，一種是секс，直譯到漢語中為“兩個人的身體交流”，指的是性行為本身。另一種說法是Зино，這是伊斯蘭教中的說法，含貶義，包括“兩個人的身體交流”，以及口、耳朵、腳、手的“性行為”，也就是故意去聽、去看與性行為或者女性的身體有關的東西，故意去接觸女性，這些都是犯罪的行為，是伊斯蘭教義所反對的。在漢語中，“性”同樣是禁忌。受儒家學說的影響，漢語文化中對性和女性的貞潔比較敏感，因此常常使用委婉語，比如用“落紅”、“初夜”來代指破處，用“房事”、“夫妻生活”、“那方面”來代指性行為。

2.社會習俗禁忌

在重大節日期間，比如開齋日，塔吉克斯坦人不討論死亡、霉運、打官司等不太好的事情，不可以指責他人，一般也不會討論鬼怪。在齋月中，罵人是不被允許的。而在漢語中，“吉利”非常重要，是對未來美好生活的預示，因此中國人在春節等重大節日中不會說不吉利的話、做不吉利的事，如果不慎做了不吉利的事就得趕緊補一句吉祥話，比如摔碎了碗之后說一句“歲歲平安”，取諧音之意。

在餐桌上，塔吉克語文化圈內的人一般會盡量少說話，把重要的事情，特別是不太好的事情留到飯后再討論。在長輩之前開始進餐、吃飯時發出聲音以及吃別人碗里的食物都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在中國人心目中，長輩先動筷、不吧唧嘴、食不言都是餐桌禮儀中非常重要的部分，大人一般也會盡量避免在飯間訓斥孩子。

二.塔漢語言禁忌的不同之處

雖然這兩種語言在禁忌方面存在一些共同點，但是二者之間的差異也頗為顯著。概括起來，塔語和漢語之間語言禁忌的不同之處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稱謂禁忌

在與長輩交談時，塔吉克語往往用“Шумо（您）”來稱呼對方，不能直接稱呼對方的名字。漢語文化圈中也不會對長輩直呼其名，認為這是很不尊敬的行為，但是習慣于用師傅、爺爺、阿姨之類的稱呼語來和對方拉近關系。

塔吉克斯坦人在和不太親近的人交談時僅以姓相稱，認為稱呼對方的名字是不禮貌的，比如人們常用姓氏Ра мон來稱呼全名為Эмомалии Ра

мон的人。漢語則傾向于用全名來稱呼自己不太熟悉的人，直呼其名；“姓氏+職務”的稱呼方式也很常見。中國人在稱呼與自己關系較密切的人時會根據對方的年齡和資歷在姓前加“老”、“小”等，比如老張、小楊，但是如果對方的姓氏是復姓就直接稱呼姓氏，比如歐陽、慕容。

2.宗教禁忌

塔吉克斯坦人大多信仰伊斯蘭教，屬于遜尼派，穆斯林比例達到了95%①。在日常生活中，塔吉克斯坦的穆斯林會經常提到神，認為是對神的尊敬，感謝真主帶來的一切。比如他們在打招呼時會說“你好，感謝安拉”，在走路、摔跤時也會在心里默念安拉。他們不吃豬、狗、驢、蛇等一切長了犬牙的動物，也忌食獸血和自死的動物，認為它們不潔。

塔吉克語受宗教的影響非常深遠，而中國由于很多人沒有宗教信仰，或者由于信仰眾多且分散，沒有形成一個完整的宗教體系，所以相對而言，漢語中體現的宗教禁忌較少。

3.數字禁忌

塔語對數字沒有什么禁忌，而中國人往往比較忌諱4，因為與“死”同音，在粵語方言區尤甚。

在年齡方面，雖然塔語和漢語文化圈中的成年女性都忌談年齡，但是塔語中無論長幼都可以提對方的年齡；在中國，老人則往往比較忌諱年齡。老人到了60歲及以上的整數年齡時一般會大過壽辰，但是比較忌憚66歲，因為認為66歲是老人的一道坎，民間有“年紀六十六，閻王要吃肉”一說。

4.詈語禁忌

伊斯蘭教的教義規定，信徒不可輕易罵人，“穆徒不誹謗、不詛咒、不粗暴、不下流”②。除教義因素以外，他們也不愿意讓自己看起來不禮貌。在不可避免地需要罵人時，塔吉克斯坦人絕對不會使用和宗教有關的詞匯，一般僅針對被罵的對象，會盡量避免辱罵他的家人。漢語中則幾乎沒有這些禁忌。

5.隱私禁忌

塔吉克斯坦人很重視家庭，把家事當作最大的隱私。在和陌生人交談時，他們很少會談及家里的事情或者家庭成員，家里的好事可以分享，但是不好的事情一定會保密。在個人方面，薪水也被視為隱私，通常不會告訴陌生人。而中國人好“話家常”，把談論家事視為拉近距離的方式之一，不太重視個人隱私。這也是兩種語言文化差異的體現之一。

語言禁忌，往往是對其文化敏感點的真實反映。通過塔吉克語和漢語的語言禁忌對比，我們可以從中管窺到兩種文化的差異。相較于漢語而言，塔吉克語似乎更為保守、含蓄，在伊斯蘭教的浸染下呈現出了其獨特性。塔吉克斯坦人的保守，在他們的語言禁忌中得到了較為充分的體現。

注 釋

①劉運紅.新疆中亞留學生跨文化適應現狀調查[J].民族教育研究，2015年第3期（總第128期）.

②穆衛賓，瑪瑞強.“圣訓”選錄（五） 文明禮儀篇：語言文明[J].中國穆斯林，2008年5月刊.

參考文獻

[1]郭洪.從稱謂禁忌看中西文化差異[J].文學教育，2008，（4）.

[2]吳婉儀.跨文化交際視野中漢泰語言禁忌研究[D].杭州：浙江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4.

[3]陳好.中泰禁忌語對比研究[D].成都：四川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6.

[4]李雅.來華塔吉克斯坦留學生跨文化適應問題研究[J].民族教育研究，2017，（4）.

[5]葛怡爽.漢語并列復合詞與英語成對詞對比研究[J].現代語文，2017，（1）.

[6]王義桅.“一帶一路”的中國智慧[J].中國高校社會科學，2017，（1）.

基金項目：國家級大學生創新創業訓練項目“‘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語言禁忌研究”（項目號：20171049719002）

（作者介紹：高幸，武漢理工大學漢語國際教育專業學生；金桂桃，武漢理工大學政治與行政學院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古代漢語語法與對外漢語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