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釣”饞貓

葛吳

日軍占領皖江地區后，日偽據點密如蛛網，五里一崗，十里一堡。以盛家橋、黃姑閘為例，方圓不到百里，日偽就安下16個據點。特別在1943年以來，日軍為了強化其統治，幾乎每月都要對抗日根據地進行清鄉、掃蕩，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跳出包圍圈的新四軍獨立大隊針鋒相對，以牙還牙，頻頻出擊，打擊敵人。新四軍獨立大隊在日軍掃蕩的必經之路泉塘設伏，同時派出幾路民兵襲擾敵人據點，使其無法增援。這一仗打得漂亮，日偽軍進入伏擊圈后，獨立大隊依據有利地形，居高臨下，率先開火。敵人沒有防備，亂作一團，無法組織有效抵抗，只能四散逃命。等到敵人屁滾尿流地逃回據點調整兵力準備反擊時，新四軍獨立大隊已經速戰速決安全撤離。

接著，新四軍獨立大隊又如法炮制，組織了尚禮崗戰斗，攻打蜀山、黃姑閘等許多據點。每戰都速戰速決，神出鬼沒，捷報頻傳。

在日偽的眾多據點中，位于湖東區中心的高林橋據點對根據地威脅最大。日軍駐扎在團山，居高臨下，距高林橋只四里地，兩處互為犄角，遙相呼應，攻可互助，守可互援。要想攻打團山，必須先拔掉高林橋偽軍據點。據民兵偵察提供的情報，高林橋只駐守偽軍一個中隊，由中隊長孔少華率領，有260余人，槍100多支，還有2挺輕機槍。火力雖不十分強，但敵人據守的工事可不簡單，核心工事由一個主堡和6個衛星碉堡組成，中隊部設在主堡中。主堡有兩層樓，每層樓有一挺機槍，可以掌控四面八方。碉堡外有一道1丈多高的圍墻，墻上有竹簽，墻外有兩道壕溝，寬深各1丈，溝內灌滿了水，常年不干。溝的兩面都有鹿砦和鐵絲網，進出唯一通路是吊橋。整個高林橋向外只有兩條通路：一條通往巢湖，一條通向團山西邊的山西丁家。獨立大隊大隊長蔣天然對大家說；“我們沒有重火器，要想打下高林橋，不宜強攻，智取為上。”

經過明察暗訪，獨立大隊了解到駐地偽軍經常在高林橋街上魚肉鄉民，吃飽喝足之后，抹抹嘴巴就走。為首的偽軍中隊長孔少華，江湖人稱“饞貓”，更是出名的吃貨。于是，大家就在這方面動腦筋想辦法，出謀獻策。

要想“釣”饞貓，必須先布餌。獨立大隊想出了一計：開飯店。蔣大隊長選派參謀邢濟民扮成巢縣籍商人，化名張世民，到高林橋去開飯館。邢濟民通過農抗會的地下關系，在街上找到了合適的店面。原先開店的人家因時局混亂經營困難，只得關門在家。邢濟民便與他商議合伙做生意，由他出房子物件，邢濟民出本錢，飯館里的廚子、帳房、伙計都由邢濟民負責安排機智靈活的戰士擔任。商議好后，改名“張家飯店”的飯館粉刷一新，燃放炮竹開張志喜。

開業第一天，邢濟民還特意把偽軍中隊長孔少華以下許多軍官都請來吃了一頓，偽保長也在座。席間，邢濟民舉杯對大家說：“新店開張，感謝光臨。今后，希望諸位老總多多關照！”

張家飯館的老板人緣好，大廚手藝好，菜肴味道好，一傳十，十傳百，名聲鵲起，天天生意興隆，有不少偽軍搶著來吃“霸王餐”。這些偽軍，大吃大喝之后，抹抹嘴說：“張老板，記在賬上吧，下次一起付。”邢濟民回答說：“一句話！慢走，慢走。”這些家伙嘗到了甜頭，經常光顧。飯店的美名也一而再、再而三傳到孔少華的耳朵里。許多貪吃的偽軍與“張老板”混得很熟，有些當官的不愿跑路，還叫勤務兵過來叫菜，讓飯店伙計把飯菜送到中隊部、分隊部去，讓輕易不出據點的孔少華也品嘗到了美味。邢濟民雖然做了“賠本”的買賣，內心里很高興，因為這樣飯店的“伙計”可以大搖大擺地進出據點。這樣經營半月有余，邢濟民把據點里敵人的火力、兵力部署和活動規律都摸清了。一看時機成熟，大家商議尋個理由請客，讓這些作惡多端的家伙自投羅網，好將他們一網打盡。

選日子不如撞日子，恰巧偽保長生日快到了，他決定在館子里請客，要求“張老板”置辦酒席。邢濟民一口應允，并提前擬定好豐盛的生日宴菜單，其中有幾道好菜更是第一次亮相。偽保長大喜過望，提前找人把菜單用毛筆抄在紅紙上，派專人送進據點“顯擺”，更早早勾起了孔少華等偽軍肚子里的饞蟲，紛紛允諾到場祝壽。

邢濟民做足了鋪墊文章，蔣大隊長決定在偽保長舉辦生日宴當天行動。計劃偽保長生日宴當天在館子里行動，抓捕孔少華；派另一部分人借口到碉堡送菜打進據點；再留一部分人守在街口，控制橋上偽軍哨兵，以便接應大部隊進來。蔣大隊長要求大家當天的作戰行動要快，7個碉堡必須至少拿下4個，其余的可以通過勸降解決。另外，分出一部兵力阻擊通往團山的增援日軍。一切計劃停當，排以上干部分頭帶領戰士們在夜暗條件下實地作了幾次演習，將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也作了充分的應對預案。

偽保長選定的“吉日”如期而至。這一天，邢濟民一早帶著“伙計”吳傳信、朱光托等人，在館子里安排妥當，然后走到街口外，買了十幾擔茅草，由換上便衣的戰士挑著，魚貫來到橋頭，哨兵攔住正要檢查，他臉含笑容欠身說道：“兄弟，這幾擔柴禾是我買的！”這些個哨兵都吃過他家的霸王餐，早已是熟人，于是揮手放行。此時后面又有人推著一輛裝滿柴草的獨輪車吱吱嘎嘎地走來，哨兵一看，喝道：“站住！”哨兵一邊檢查，一邊抬眼望了望邢濟民。邢濟民搖搖頭，表示不是張家飯店的人。哨兵于是橫槍不準其進入，向其索要過路費。推車的人假裝不懂，與哨兵口角起來，吸引了哨兵的注意力。旁邊挑茅草的戰斗人員，順勢從茅草中摸出了短槍，隱蔽在約定好的位置。

中午時分，赴宴的人陸續到了，只是孔少華這只老“饞貓”還躲在據點內遲遲沒有現身。偽保長擔心過了良辰，不肯久等，就要舉杯開席。邢濟民心里暗暗緊張，如果孔少華留在碉堡里，戰斗就可能會有變數。于是，他委婉地建議再派人前去催請。到上第二道菜的時候，“饞貓”孔少華還是擋不住美食的誘惑，耀武揚威地來了。他的身后跟著兩個警衛，每人腰間別著一支20響匣子槍，不離左右。孔少華傲慢地在主桌入座后，無意與桌上的人員打招呼客套，更無心聽司儀肉麻的祝壽詞，兩只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滿桌大魚大肉，恨不得一口全吞進肚子里。

其間，邢濟民接到消息：派往碉堡送菜的人已陸續抵達；大隊長帶領部隊已在街外的樹林里隱蔽就緒。

萬事俱備，只等一聲戰斗號令！邢濟民向大家遞了個眼色，一手舉杯，一手插向懷中，大聲說道：“開席！”大家聽到這個“信號”，就紛紛舉槍，砰砰幾聲，打倒了孔少華的兩個警衛。廚師、伙計和門外挑草的民兵一擁而上，拿出短槍對著這些舉杯舉筷的家伙們，將他們全部俘虜。剛才還耀武揚威的敵人，這會兒只能乖乖抱頭求饒。向據點送菜的人聽到槍聲，立即繳了據點哨兵的械，沖到碉堡門口，舉起手榴彈，迫令偽軍投降。有兩個碉堡的敵人不肯投降，這時，隱蔽在橋外的獨立大隊人馬已經趕到，蔣大隊長命令說：“把孔少華押過來喊話！”孔少華哭喪個臉乖乖照辦。據點中的偽軍一看大勢已去，只得全部棄械投降。只用了20分鐘的時間，戰斗全部結束，新四軍大獲全勝。部隊順便將據點附近的偽稅務局和維持會也一鍋端掉。

正當大家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時，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槍聲。大隊長斷定是團山的日軍趕來增援了，于是立即放火燒了碉堡，從事先選擇好的道路撤離。趕來增援的團山日軍在半路中了埋伏，他們不知情況不敢戀戰。負責伏擊的隊伍完成任務后順利撤離。

團山從此便陷于抗日軍民的包圍中，成了一座“孤山”。但其占據有利地勢，居高臨下，易守難攻。敵人的據點建在山上，取水困難，于是獨立大隊就采取圍困的方法，將山團團圍住。日子一久，日軍的存水用光了，他們饑渴難耐，幾次偷偷派人下山取水，都被照單全收消滅干凈。最后，日軍以火力掩護下山搶水，還是無功而返，傷亡慘重。一二十天后，日軍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只得在多路援兵掩護下，撤出了團山。拔掉了團山這顆“釘子”，根據地老百姓過上了舒心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