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捉弄吝嗇鬼

張丹

《子不語》中載，濟南有個富翁，非常摳門，人稱“老鐵”。有一天，老鐵心血來潮，找來媒人，說想討一房小妾，不過要用“最便宜的價格買到最美的女子”。媒人覺得十分好笑，但也只好答應。過了不久，還真讓媒人找著一個，帶過來給老鐵看。那女子聲稱不要彩禮，只要管她衣食充足便夠了。老鐵一聽大喜過望，又見女子生得十分漂亮，對她頗為寵愛。

有一天，小妾給他勸酒時順口說：“相公如今年事已高，收攬這么多錢有什么用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還不如拿去救濟外面那些窮苦人，他們一定對你感恩戴德。”這話簡直比剜了老鐵的肉還叫他難受，他勃然大怒，一口回絕，此后開始對這小妾有了提防，時時控制她的花銷。

半年后，老鐵又心血來潮，打開自己的錢柜查看，卻發現空空如也。他忽然想到小妾的話，心想必是她偷了自己的錢，于是操起刀子，氣呼呼地去找她問罪。面對明晃晃的刀子，小妾卻面無懼色，笑容依然甜美：“相公以為我是誰？我是狐啊。你家后院從前有座樓，本是你祖父送給我們的，他老人家心腸好，每月還送雞送酒來祭祀，已數十年。但是自從你掌家以后，不但把酒飯免了，還把閣樓租給別人收錢，使我一家無家可住。所以我才變成女子好好‘報答你啊！”小妾說完就不見了，老鐵只得自嘆倒霉。

老鐵的做法固然可惡，但這個狐女也未見得光明：畢竟房子是人家的，人家要挪作他用也無可厚非；況且并未聽聞狐女們曾經如何關照過人家祖父，簡直是白吃白住不干事，末了斷了衣食住房還要把人家偷個精光，倒讓人家祖父的一片善心顯得是在交保護費。相比之下，另一位狐仙的做事手段可謂光明正大且不失幽默。

這個狐仙盤踞在揚州興教寺的一間僧舍。和州人張某來該寺投宿三天后，有個老者上門拜訪，自稱吳剛子。張某初時不覺，待到后來發現吳剛子不僅談吐風雅，還能知過去未來之事，大感詫異，問：“老人家難道是神仙嗎？”吳剛子謙虛地說：“這個可不敢當。”張某猜出他是狐仙，于是有意與他結交，以圖富貴，便常出錢設酒食，請吳剛子來做客，吳剛子很高興，也常設酒食回報。

這樣過了半個月，張某的銀錢用光了，但吳剛子似乎并不在意，所辦的酒食依舊很豐盛。張某心起貪念，就天天過去蹭飯，吳剛子依舊好酒好菜款待。這樣又過了一個月，吳剛子忽然消失了。張某起初并未在意，正好梅雨季節剛過，他就搬出衣箱，打算把衣服曬一曬。怎知開箱一看，已經空無一物，只有一封書信和數張當票。但見信中寫著“某日雞魚若干，某日蔬果若干”之類的話，而那些當票都是典當張某的衣服得來的，所當銀錢都充入酒飯錢，吳剛子與他五五分攤，既沒漏下一席，也沒亂花張某一文錢。

親兄弟還明算賬呢，況且是酒肉之交的朋友。張某本想貪占小便宜，卻被吳剛子上了生動的一課—拿別人多少，終要自己償還。

選自《傳奇故事》2018.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