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喆雋
汽笛鳴響了幾聲,船首剛剛過了防波堤的缺口,忽然黑夜里打開了一條通亮的隧道。上了岸才發現,那通亮的隧道是港口邊的街市——大排檔、小吃攤、雜貨鋪、便利店、小旅館,鱗次櫛比,綿延開去大約有一里地。
酒足飯飽后,又走了一段沿著海的路。濃密的樹葉擋住了視線,看不見海,只能看見腳下的路,沿臺階上上下下,好像踩在琴鍵上。那仿佛是另一段航渡。沙灘彎彎的,好似一輪新月。月光隱隱地罩著沙子,舉目望去,地平線上有一串光,那是遠處大陸上的城市,仿佛是海水被點燃了,又仿佛是銀河落在水上。
天蒙蒙亮起來,小島宛如重生一般。昨夜所見全然變了個模樣,光亮的街市被蕪雜散漫的小鎮替代。黑夜里看不見的都冒了出來,這里有風車,那里又有一座燈塔。島好像生長了幾倍似的。整個島還在伸著懶腰,永不想離開大海的暖床。
日頭升高,沙灘上人逐漸多了起來。陽光照過來,海水變藍了,泛出寶石般的光澤。也有人坐在岸邊,點一支煙,或喝一口茶,望著海,一天就過去了。夕陽余暉落下,海灘上的人都有了一圈金色的光暈。不知是浪拍著岸,還是礁石守著海。一切都發生著,沒有任何改變。島就是一種溫柔的消磨。
(摘自《書城》 2018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