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問題都有標準答案嗎

許慶莉

我們所希求的真實性種類，因為我們試圖認識的現實領域的不同而不同。

——西班牙哲學家費爾南多·薩瓦特爾

這是1月份的第一個星期天，我和老媽在廚房的餐桌旁吃午飯。雖然吃著我最愛吃的炸醬面，可我還是很郁悶——前天的語文測試我只得了75分。

我：老媽，你知道嗎？有一道選擇題，要求我們從蜜蜂、小鳥、兔子和熊貓四種動物中選出一種與其他三種不同的動物，我選了蜜蜂。我認為，只有蜜蜂是昆蟲，而且只有蜜蜂尾部有刺。這沒錯吧？沒想到老師竟然給了我一個大大的“×”，說標準答案是熊貓，因為熊貓是唯一必須由動物園飼養的國寶級動物。你說氣人不？難道世界上所有的問題都得有標準答案嗎？

老媽：沖著你這個問題，咱們星期天的哲學課現在就可以開始了。（老媽放慢了說話速度）世界上所有的問題都有標準答案嗎？這就是第一課的主題。

我：啊？邊吃炸醬面邊討論哲學問題？

老媽：這個世界上有數不清的各式各樣的問題，有些是人們精心設計和構思的，比如你們課本和試卷上的那些問題；有些是沒有經過考慮和構思的，比如，你每天放學一進家門，媽媽就會問：“寶貝，今天在學校過得好嗎？”還有些問題會引出一些其他問題，比如，如果我問你：“你是怎么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我：當然是老媽你把我生出來的，不過，這的確又引出了另一個問題：老媽你又是怎么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哈哈，我們可以一直這樣追問下去，直到老媽的老媽的老媽的老媽……

老媽：好了，醒醒，我們快要追問到人類的祖先了！還是回到這堂課的主題——世界上所有的問題都有標準答案嗎？顯然，后面兩類問題不太可能有標準答案。那么，第一類問題呢？咱們可以先來分析一下你們課本和試卷上的問題。這些問題屬于不同的學科：“20乘30等于幾”屬于數學問題；“太陽系最大的恒星是哪個”屬于天文學問題；“‘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這句詩表達了詩人怎樣的思想感情”，這個問題屬于語文問題。

對于不同學科的問題，我們判斷答案是否正確的標準其實是不同的。對于數學問題，我們要求答案（常常是計算結果）準確無誤；對于天文學問題，我們要求答案和客觀事實相一致；對于很多語文問題，我們認為那些表述生動、準確、合乎邏輯的回答就是好的回答。

就拿欣賞王維的詩這道題來說吧！我們誰都沒辦法穿越到唐朝去采訪詩人當時的感受，只能盡可能地讓自己沉浸在這首詩的意境中，體會詩人或悲傷，或感慨，或不舍，或各種感情都有的復雜情緒，我們每個人的體會不會完全相同，答案也不會完全相同。

我：哦！我明白了，老媽，數學和天文學這些學科，很多問題是有標準答案的，但語文這門學科，很多問題是不可能有唯一正確的標準答案的。

老媽：沒錯，醒醒，對于一個問題，我們時常需要界定它屬于哪個學科領域，因為不同學科領域判斷對錯的標準是不一樣的。比如說，對于“月亮是什么”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月亮是一顆繞地球運轉的衛星”；也可以回答“月亮是嫦娥和玉兔居住的地方”；還可以回答“月亮是一個害羞的少女，常常躲在云間”。第一個回答對應天文學，第二個回答對應神話，第三個回答對應詩歌。在各自對應的領域，這三個回答都是正確的。但當我們用天文學的對錯標準來評判詩歌領域的答案時，可笑的事就發生了。

我：哈哈，我敢打賭——天文學老師會給第三個回答一個大大的“×”！老媽，你說很多語文題的標準答案是不是也是在用數學的對錯標準來評判語文的答案？

老媽：醒醒棒棒噠！你已經在用哲學的方法分析問題了！

我：哦！這么說，我已經置身哲學之中了！不過，老媽，我接下來要問的這個問題可能和哲學扯不上關系。您說，既然用數學的對錯標準來評判語文的答案是可笑的，那為什么我們的語文卷子還有那么多的標準答案呢？

老媽：哦，醒醒，對于這個問題，媽媽只能說這個世界很復雜，如果你拿這個問題去問你的老師、你的校長、你們區的教育局長，他們每個人都會給你不同的回答，這同樣是一個不可能有標準答案的問題。醒醒，在你未來的生活中，你會發現——在書本和考卷之外，這個世界上許許多多的問題都是沒有標準答案的。你要讓自己具備分辨力、判斷力和尋找答案的能力，這樣，你才能夠在這個紛繁復雜的世界中找到自己的幸福。

我：可我怎樣才能擁有這些能力呢，老媽？

老媽：在我看來，正確但不標準的答案是——上好星期天的哲學課！好了，今天的哲學課到此結束，寶貝，別忘了你的作業——思考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