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培建
時光劫
風來不驚。蘆花是古老的日歷
大河流過平原,已沒有太多浪花
倒影中的天,比心里的天
更懂得享受歲月。是這樣的
再往前,可以遇見深藍
是奧妙和憂郁交匯出河海一線
水流緩慢,略顯莊重
再也無法與時間賽跑,一天天地
把風聲沖淡,磨碎,洗凈
如今,你終于看見了海岸
就讓泥沙堆積在手指上
好讓它不能輕易舉起,點數光年
指認光陰
小城的寂靜,更適合我的孤獨
起風了,天氣提前套用了冬的格式
偌大的黑凌亂不堪,約等于
我對時間的思考。這么快
冷,又在溫和的燈光里,復活
一個空酒瓶裝不下的夜
流亡在我的詩里,叮叮當當的響動
和著九點的鐘聲,敲擊著骨頭
隱隱地疼,變得韻律清晰
平原蒼茫,心也蒼茫
形式主義的贊美終究被線裝成冊
很難說出一條大河的血型
就讓她陪我安睡,撩去來路不明的顫栗
哪怕只是,瞬間的、暫時的、陌生的
夜空
城市的夜空彌漫著什么,院子里
盛開著巨大的黑,使空氣顯得更加古老
身體被灌滿了蟬鳴,多少次深夜
在詩里遇見另一個自己,從虛無抵達虛無
風來,楊柳嘩嘩笑出了聲,無言的控訴
正在逼迫我,借天光翻閱一本舊書
月光、綠樹簇擁著我,讓我更加孤獨
密集的文字間浮動著人影,我無法窮究真相
塔機停了,高樓拔起,夜晚被托舉得很高
活在幻想中的人們,都是神設置的比喻
塵埃鋪滿了肺管,夜色流淌滲出顫栗
這一切都是我愛的事物,仿佛在等我
假裝咳嗽一聲,幻境微瀾,露出淺顯修辭
風中的暗語
在風的線條里冥思苦想
嘆息中布滿荊棘。孩子的哭聲
來自耳朵以及自我的朝堂
雨的來路還沒有確定,沉思中
植入了貪嗔和欲念。最后一壺茶里
駛出了小船,從嘴角上了心頭
暗光下,肉體和一切都是透明的
包括海棠,野菊,白蓮和夢
囈語有了顏色,急迫焦躁的白
我的經幡由貧瘠構成,幻想
雨和木魚同時到來,聲聲滴入骨髓
恰如超度。漸漸地,呼吸中淡出了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