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菩薩捉魂

葉德喜

從前有一座菩薩山，山上有個古廟，廟里所有的菩薩均用生鐵鑄成。這座廟的香火連年興旺，為方便香客歇腳休憩，半山腰還建了亭子，擺了山神牌位。

然而，在一次狂風暴雨中，山頂龍脈被毀，上山道路被沖，香客上不了山，進不了香，原本繁盛的古廟日漸門庭冷落，和尚只得四散謀生。之后廟宇破敗，香火全無，那些鐵菩薩被人或盜或毀，最后僅剩一尊最大的生鐵菩薩，因身軀太過龐大，難以挪動，歷經千年滄桑，依舊遺落殘廟。

卻說半山腰中的這處亭子，旁邊有一眼泉水，清涼甘甜。一次，一個小伙子偶然上山取水，生病的老母飲服了這汪泉水，病竟慢慢好了。小伙子覺得山泉有靈，就在亭子里供了一尊木頭山神像。燒了幾回香，小伙子又對神像許愿，說若他能娶妻生子，就雕刻一座更大的木頭山神像。一年半載后，窮小伙果然娶妻生子。小伙子不食言，馬上出資雕了一座大的木頭神像，供在亭子里。此事傳開后，四面八方的鄉鄰都慕名前來祭拜。

再說菩薩山頂的生鐵菩薩，看到半山亭子里整天香火彌漫，人語喧嘩，祭品堆成山，山神的日子過得十分舒坦，心中十分羨慕。

生鐵菩薩不知從哪兒聽說，木頭山神編了一個捉魂網，專門用來捉惡人魂魄用，惡人的魂魄一旦被捉走，就會一病不起，無法作惡。

生鐵菩薩想，如果能借得這捉魂網，捉幾個有錢人的魂魄，他們生病后，自己再托夢給家屬，讓他們上山拜拜自己，弄點香火錢，度度苦日子，過幾日，再放這些有錢人的魂魄回家，不就行了嗎？

這天，生鐵菩薩拉下臉，對木頭山神說：“我求求你小老弟，能不能將‘捉魂網借我一用？”

木頭山神說道：“我這捉魂網，從來只捉惡人的魂，你拿去后，不好挪作他用。”

生鐵菩薩保證道：“知道了，幾日后定還你。”說著，他拿過捉魂網就走。生鐵菩薩搖頭晃腦掐指一算，想到山下北村的大財主萬善人，幾年都不來山頂古廟進香，卻家財萬貫，子孫滿堂，真是可惡哪！生鐵菩薩決定先拿萬善人開刀。

為捉拿萬善人魂魄，生鐵菩薩天天深夜候在分岔路口萬善人必經之地，守株待兔。

話說那萬善人，人如其名，確實是個大善人，雖是財主之家，卻并非為富不仁，只要誰家有難，總會相幫一二，因此很受鄉鄰尊重。無巧不成書，萬善人鄰村有個放牛娃不小心在山上跌成重傷，生命垂危，需要很大一筆錢醫治。萬善人聽說此事，馬上給放牛娃家送去一筆救急錢，放牛娃一家對萬善人十分感謝。為答謝萬善人，放牛娃家人做東，辦了酒席，答謝萬善人。放牛娃家人請了親友作陪，直到深夜萬善人才回家。剛轉過村口，就是一處三岔路口，生鐵菩薩候個正著，一張大開的捉魂網，把萬善人的魂魄囫圇套了進去。黑夜里，萬善人頓感冷水澆頭，心跳加速，回到家第二天就茶飯不進，氣若游絲，一直昏迷不醒。

在外讀書的萬少爺聽說爹生病了，三天后趕回家，馬上接來地方名醫“百病通”診治。百病通一到，通過望、聞、問、切，認為萬善人是驚嚇所致，靈魂出竅，急需中藥調治。可百病通藥方奇怪，必須用千年生鐵作藥引，他說，找不到千年生鐵，藥方無效，萬善人生命難保。這下可急壞了全家，大家翻箱倒柜，樓上樓下、角角落落、里里外外，全部翻遍，也沒有找到一丁點千年生鐵。又發動四親八鄰，也找不著，全家急得團團轉，連飯也顧不上吃一口。

正當大家坐立不安、無心宿食的時候，萬家的打柴工挑著柴擔回家。打柴工累了一天餓得要命，卻發現沒晚飯吃，就去和燒飯的抱怨。燒飯的說：“老爺生病，找不到千年生鐵藥引子，今天誰也別想有飯吃。萬少爺也做不了主！”打柴工一聽，說道：“我還以為天要塌了，原來是這么件小事，我有地方去搞！”燒飯的將信將疑，馬上告訴管家。管家拿出干糧，交給打柴工說：“救老爺性命要緊，你邊吃邊走！”打柴工接過干糧，帶上柴刀，與燒飯的人一起拼命往菩薩山上趕。

爬到半山，生鐵菩薩望見萬家兩人急匆匆上山，激動萬分地想：自己還沒給萬善人的家人托夢，他們倒先來了，肯定是來燒香求自己了。這樣富有的人家來燒香，供品肯定豐富。這下好了，苦日子總算熬到頭，以后生活無憂了！

萬萬沒想到，萬家兩人走到山頂破廟之中，兩手空空，一不燒香，二不還愿，只是東看看、西瞧瞧。生鐵菩薩好生失望，心里說：我這破廟哪有什么值錢的東西，用得著那么仔細尋找？

生鐵菩薩手中攥著捉魂網，萬善人的魂魄看見自家人來到，十分激動，東撞撞、西撞撞，想破網而出，可網口被生鐵菩薩兩手死抓著，他怎么也撞不出去。

萬善人的魂魄正在與生鐵菩薩暗中較勁時，打柴工見生鐵菩薩的手足、肩膀、腰身都十分粗壯，無從下手。他靈機一動，爬到生鐵菩薩身后，左看右看，然后從背后抽出砍柴刀，對準生鐵菩薩的左耳，用力一砍，左耳應聲落地。砍柴工隨手撿起，沉甸甸的，又朝右耳一刀砍去，右耳也應聲落地。

砍柴工一看雙耳已落，千年生鐵順利到手，他高興極了，馬不停蹄地趕了回去。

萬家兩人帶著千年生鐵到家，百病通一看大喜，忙吩咐人去生火煎藥。

生鐵菩薩因雙耳被砍，情急之下只得棄網護耳。手里網口一松，萬善人的魂魄立馬破網而出，順利返家，魂歸肉體。加上百病通的一帖奇藥下肚，萬善人立刻蘇醒了。家人大喜，重賞了打柴工。

此事過后，生鐵菩薩拿著捉魂網歸還木頭山神，心里真是有苦說不出……

（編輯：陶云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