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的光影

陳浠墨

傍晚，所有訓練都結束后，我拖著沉重的身子，挪到羊咩咩面前說：“教練，我……我也想參加明天的馬拉松！”

羊咩咩向我挪近一步，我心底升起一股不祥之兆。我知道自己永遠都不是好選手，只是在煤渣跑道上滴過汗水和淚水的“蹩腳兵”。

“馬拉松那么嚴肅的事，是你隨便想參加就參加的嗎？來！陪我再跑一圈！”羊咩咩說完自個兒先邁開步子跑起來。

雖然我心里直打鼓，但雙腳還是跟了過去。調整好呼吸后，我邁大步子，慢慢趕上了羊咩咩。

與他并肩時，他扭頭沖我笑了，一改往日嚴厲的風格，問我：“對自己有沒有信心？你與梅子她們是不同的。她們是有天賦的，而你沒有。”

我定定地望著羊咩咩，不敢相信這個事實——我是沒有天賦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擅長跑步。其實你根本不擅長這項運動，但是，我依然讓你在田徑隊跑了這么久。”他像要揭開一個重大的秘密一樣俯下身，眼睛盯著我，“我只是想讓你的身體變強壯些，意志力能更強些。”

“我沒有天賦……我讓您失望了。”

“但是你有其他天賦，一個人并不是什么事都擅長，盡全力去做就好。”羊咩咩拍拍我的頭，“回去休息吧，明天參加比賽！”

環城馬拉松是場非凡的考驗，梅子姐她們跑在第一陣營，光芒四射，遠非我能企及。我絕望地向前奔跑，身邊一個又一個人超越了我。

正在這時，“丁零零——”一陣單車響鈴由遠及近地追到我身邊，我扭過頭，只見羊咩咩居然在隔離線外騎著單車沿路追來。他對我喊道：“長跑最重要的訣竅是學會確立短期目標……梅子她們肯定已經拿下名次了，我陪你跑完全程。”

我緊盯著前方那名身穿深藍色運動服的選手，我知道，她將是我的第一個小目標——超過她，然后繼續向終點邁進。

神奇的事就這樣發生了！超過她后，我全身像上足了發條的機器，所有的疲憊和酸楚都不再能控制我的肌肉，我就這樣超過了一個又一個目標，奔向前方。

直到看見羊咩咩在終點處瘋狂地朝我揮舞白毛巾，我才恢復了意識——終點要到了！

下午3點24分，我跨線，然后撲進羊咩咩的懷里號啕大哭，梅子姐她們從兩側緊緊擁著我，我連心跳都要停止了。

“祝賀你！你堅持跑完了全程，這是你自己的馬拉松，與名次無關！”羊咩咩開心地說道。

很多年后的一天，當我翻開村上春樹的書，赫然看到下面這句話：“終點線只是一個記號而已，其實并沒有什么意義，關鍵是這一路你如何跑的，人生也是如此。”微瀾摘自《少年文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