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蜿蜒通未來

吳鴻宇

遠上寒山石徑斜，

白云生處有萌娃。

行車坐愛一帶路，

心中開滿二月花。

作為東部大城市的一名高中生，一個月前，我參加社會實踐，橫跨大半個中國來到黔西南的一個小山村當助教。時間雖然很短，但大山里萌娃們質樸的童趣，渴求學習的眼神卻永遠地烙在了我的心里。在偏僻深山雜草叢生的小路旁，我為萌娃們描繪了高鐵和網絡構建的天路，展示了美好生活的藍圖，點燃了萌娃們對一帶一路遠景的憧憬，播種了民富國強的夢想。山區萌娃們對天路的期盼，對未來的神往，從此也自然地映照并拓寬了我的前路。

不得不回去了，雖然有些戀戀不舍，但也不乏油然而生的成功感，畢竟，萌娃們不但已經醒了，而且開始在努力了。

正午的陽光灑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我揮揮手，告別了寨子里的老老少少，背著行囊，躍上了返程的小客車，迎著微風拂起的塵埃，順著蜿蜒崎嶇的山路，一路顛簸而去。透過車上那一方小小的窗子，我看到坑坑洼洼的路旁，那一朵朵不知名的野花，就像二月里競相開放的春花，似乎正聆聽著婉轉的百鳥的歌聲。是的，就是在這兒，我初識了大山里這么多的萌娃。歸途的景致沒有順著山路將我的心送出大山，反而將我的思緒拉回到寨子，不知不覺中飄向那一段難忘的時光。

記得初來的那個傍晚，陰雨綿綿，步行在進寨的山路上，我正感受著“山路元無雨，空翠濕人衣”的意境，忽然，一群孩子從山間小路竄出，他們精瘦，但活潑;他們天真，但朦朧。他們奔跑著，打鬧著，嬉戲著，雨水打濕了他們滿是補丁的粗布白衣裳。這情景，仿佛讓我看到他們的身上和心上都是籠著一層白茫茫的薄霧，那連綿起伏的群山，讓如此純真的萌娃們天然地與山外的都市隔絕了！

第二天，我就登上了助教的講壇。看得出，萌娃們是盡可能地感受著周總理“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的迫切心愿，感念著海子“面向大海，春暖花開”的動人心語。他們誦讀得很專注，黝黑的小臉上時而泛起笑容，時而皺起眉頭。這時我忽然問道：“小家伙們，那你們又是為什么而讀書呢？”萌娃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都陷入了沉思。

幾天過去了，我在課堂上從腳下的山路講起，給萌娃們講了許多山外和天路的故事，讓萌娃們開始懂得了許多淺顯的道理。我深知，少兒之志始于校園，因為那是夢想開始的地方。于是，十多天之后，我特地帶領萌娃們來到了山間的一處三岔路口，這里身后是寨子，左邊崎嶇地通向梯田，而右邊蜿蜒地伸往城市。

“你們最想要走的是哪條路呢？”我特意引導萌娃們侃起路來。面對這個三岔路，萌娃們猶豫著。忽然，一個小女孩向著通往城市的那條路伸頸張望，怯生生地說道：“我盼望走出大山，登上高鐵，去城里看看！”這句話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一時間，“我也想走出大山，去大學學習更多的知識！”“我也想走出大山，走出國門，練好本領，再回來建設山寨，改造梯田，讓大山連上一帶一路，成為全世界人人向往的美麗家園……”萌娃們突然對侃路這個話題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紛紛開口，說個沒完沒了。這些話語質樸而真切，猶如一股清泉洗滌了我這一路走來被塵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身心。我清了清嗓子，動情地贊嘆道：“小家伙們都講得很好啊！心中有路天地寬，心有多高，路就有多美。我們不但要把心中的路變成嘴上的路，更要把它變成腳下的路，從現在起一步一個腳印地朝著向往的路走下去！”我熟練地背誦了幾條“習式金句”，并且展示了背包中帶來的不少現代化圖片，用萌娃們能聽懂的詩歌般的語言，再次繪聲繪色地講述了山外的高速公路，高鐵，地鐵，網絡，無人飛機，自動駕駛汽車，機器人，乃至一帶一路、全球一體化……萌娃們呆呆地聽著，驚奇地看著，眼里閃爍著晶瑩的淚光。這一刻，我突然醒悟，眼前蔥郁的大山，以及鎖鏈般纏繞的山路，雖然曾像屏障一樣保護了萌娃們精靈般的純潔與天真，現在卻像慢慢地化解并脫落的枷鎖，不再成為他們成長過程中的桎梏，再也不可能禁錮和阻擋他們美麗的夢想了！他們的理想是多么的清晰！是的，這條山路雖然漫長而崎嶇，顛簸而泥濘，可它終究還是為萌娃們好奇又渴望的心打開了一扇門，他們一定可以憑借著不斷的努力在求學和創新這條艱辛的道路上漸行漸遠，最終接軌一帶一路，接軌全球，踏上新時代的康莊大道。那一刻，我真的釋然了，自己的一次助教雖然不可能完全改變萌娃們的命運，但我堅信，今后的路，已經不光在萌娃們的嘴上，更是在萌娃們的心里;已經不光在萌娃們的心里，更是在萌娃們的腳下——他們已經在用自己稚嫩的身心，作著從未有過的努力，為的是走向自己向往的人生之路。

然而，走向這樣一條近乎神圣的路，是需要人們鼓勵和幫助的。“書山有路勤為徑”，為了鼓勵萌娃們朝著夢想更好地勤奮學習，努力走上那條既屬于自己，又屬于民族的路，我特地來到了山外的鎮子上，用自己積存的壓歲錢，為萌娃們購買了兩大袋文具，連同自己對萌娃們勤奮學習的鼓勵和真切的關愛，送給了大山深處的學校。當萌娃們分享到這么多文具的時候，我看到的不僅僅是感動的神情，而是與年齡不很相稱的堅毅，如同戰士們出征一般，那種覺醒，那般雄姿，真叫人感奮，令人震撼！

我終于回家了。可讓人難以置信的是，開學沒幾天，我就收到了一封沉甸甸的信，竟是山里的萌娃們寫來的！我驚訝他們怎么會知道自己的通信地址，哦，記起來了，那天無意中曾透露過自己的學校，精明似鬼的萌娃們居然順藤摸瓜，寄信來了！這說明什么呀？說明萌娃們的心路已經開始走出了大山了！信有一大疊，封封都是發誓般的決心，滿滿的正能量;描繪的都是各式各樣自己向往的路，條條路子都通向了自己的，家庭的，山寨的，國家的，民族的，一帶一路的，全球的未來……寫得最生動的就是那名本來還怯生生的小女孩，她說自從我去助教以后，她們雖然現在還踏著蜿蜒崎嶇的山路，但因為心中已經有了夢想和未來，因此每天就會飄飄欲仙地好像走在了大路上。她構想著自己大學畢業以后改變家鄉面貌的故事，那時的家鄉成了一個與一帶一路相連的、高架和地鐵與機場齊備、國內外采購和觀光的車隊源源不斷的、花果山般美麗的現代山寨。那里高聳入云的空中高架通道和無所不在的無線網絡形成了真正的天路，使山里山外、國內國外、地上天外的人們溝通了心路，真所謂“美美與共”“天下大同”，全球一體化正從容地向他們走來。她說她還想象著在原來窮山惡水、亂石成堆的地方保留一條依山傍水、原汁原味的蜿蜒崎嶇的山路，既作為旅游觀光的景點，也為了盼望我從高鐵一路觀景，來到一帶一路上這顆碧綠璀璨的明珠身邊，共同回憶當年侃路的美好時光……看著這些用稚嫩的筆觸寫來的信，我的眼眶濕潤了。可偏偏這個時候，我又發現了山里一位老師抄錄的夾在萌娃們信中的一首詩：“輪臺東門送君去，去時雪滿天山路。山回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我不禁哭了，為這次感人的助教，為那條崎嶇的山路，為村寨中結下的友情，更為萌娃們向往的未來。我激動地拿起筆來，我要給萌娃們回信，告訴他們：在這遠方的城市，是你們讓我的心中開滿了美麗的二月花，我會再次遠上寒山，去看望你們這些白云生處的萌娃，我熱切地盼望著你們從蜿蜒崎嶇的山路走向心中向往的天路，虔誠地預祝你們取得實現夢想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