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華山
1985年春節后,父親突然感到一陣陣腹痛。很快,父親飲食劇減。工作人員開始擔心了,父親同意到上海華東醫院做個體檢。不料,診斷結果為肝癌晚期,已經不可救治。
我得知噩訊,立刻趕回南京家中看望父親。
我剛剛進家門,父親看見我就微微笑了,直截了當地說:“孩子,爸爸有情況了。爸爸快死了。”
我強忍悲痛地說:“他們會治好爸爸的。”父親說:“這次與以往不一樣,爸爸很快要見馬克思了。爸爸知道。”
在父親病重的那段日子里,他的煩惱一點兒沒增加,笑容一點兒沒減少。我看不出他有任何緊張不安之類的情緒,父親該干嘛還干嘛。
住進醫院后,父親每天24小時都處在醫護人員的監護下了,院方竭盡所能挽救父親的生命。
不料有一天,醫護人員突然從病房沙發底下搜出半瓶酒!
醫護人員大為驚訝:天哪,這瓶酒是怎么弄進來的?首長又是怎么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喝掉了大半瓶?!
一連串責問聲中,父親卻像孩子般窘笑:“嘿嘿……我饞啊。”
醫護人員痛聲責備:“首長啊,你這種情況還敢喝酒?這等于服毒,等于吃砒霜!”父親再笑:“砒霜就砒霜唄。嘿嘿,我抗毒能力強!哦,這事你千萬別暴露。”
院方立刻更加強化了對父親的監護。
幾天后,醫護人員發現病房的衛生間里掛著父親的一件軍大衣。他們立刻起疑了:“這屋里暖洋洋的,首長你掛個大衣干嗎?”醫護人員里外一搜,果然,軍大衣口袋里藏著另一瓶酒,而且已經開瓶喝過了!
唉,父親太狡猾了,他知道自個兒上衛生間的時候,醫護人員不好意思死盯著他,于是父親立刻抓住“戰機”,偷偷解饞。
依照父親生前愿望,他去世后沒有火化,而是土葬。
20世紀50年代,中央決定移風易俗,倡議領導干部去世時實行火葬。
倡議書發給所有中央委員,所有中央委員都簽字同意,只有父親不肯簽字。他對毛主席說:報告主席,我從小離家,一直沒在母親身邊盡孝。我死后要和她老人家做伴,跟她一塊葬在土里。
父親說,當時毛主席意味深長地望著他,久久微笑不語。
父親心里相當緊張,靜靜等待毛主席批評自己。但是,毛主席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批評,一直微笑地望著父親。直到毛主席轉身離去時,才輕微點了下頭,嘆道:你是和尚嘛……父親松了口氣,知道主席默許了。
就這樣,父親成了中央唯一“默許”可以施行土葬的高級領導。他深深感激毛主席的寬容和理解。
父親去世后,他的遺愿再次報到中央軍委。這次得到正式批準,中央軍委主席鄧小平批復八個字:照此辦理,下不為例。
1979年,父親已經74歲了,按民間迷信的說法,這個年齡“閻王不招自己去”。父親主動開始安排自己的后事。家鄉按他的請求打造了一口棺材。棺材是用大別山的五種樹木——松、柳、柏等,按照湖北麻城的習俗制作的(父親家鄉原一直屬湖北麻城,后來劃給河南新縣的)。
現在,那口五木合制的棺材運到南京了,治喪辦忽然發現,那口棺材是按照年輕時父親的身材打造的,已經容不下此時許司令的身材了,何況父親因病又腫脹了許多。
領導們不愿意讓死去的父親受到一絲憋屈,于是,趕制新棺材的任務下達給了南京軍區后勤部副部長趙緒振。
趙副部長遍尋各地,一時竟找不到合適的壽材,趕緊把求援電話打到廣東。廣州軍區的同志,終于在廣西某地覓得了一株楠木,星夜直運南京。
壽材抵達南京后,意外又出現了。連續幾十年施行火葬之后,城里竟然找不到一個棺材鋪,更找不到做壽材的師傅了!

20世紀50年代許世友一家
消息傳出后,黨史辦的專家立即提供了一個情況:1970年9月,何香凝逝世,與廖仲愷合葬于中山陵園。何香凝的入殮棺木就是在南京定制的,制棺師傅為一代名師,但不知他如今是否健在。
趙副部長立刻率人四處打聽、尋找,最終竟然真的在南京深巷中尋找到了這位名師,并把他請到治喪辦。
治喪辦請老人先出個設計圖稿,老人沉聲說:“不用了,都在我心里。”治喪辦不放心,請老人大概講一下棺材形制,老人又沉聲說:“不用了,我不負許世友!”
老人立刻召集高徒,星夜趕制。
三日后,棺材做成了。入殮時,棺蓋沿暗槽推上,全棺在內部自動鎖定,嚴絲合縫,堅實異常。如果不毀壞棺木,任何人無法開啟它。
我們家人和治喪辦領導看后,一起向老人致謝!
老人感嘆道:“這是我這輩子做得最好的一具棺材,也是我這輩子做的最后一具棺材。”
那天,父親穿一套他最心愛的軍裝(父親幾乎穿了一輩子的軍裝,即使在退休的晚年,每天仍然是軍裝不離身)。人們在父親身邊放了兩瓶他喜愛的茅臺酒,一臺他經常聽新聞用的半導體收音機,一支他心愛的雙筒獵槍,一支他繳獲的張靈甫的手槍(父親曾將這支手槍呈給毛主席,主席笑說“你留著吧”)。
母親依照鄉俗,在父親身邊塞上100元錢。
11月1日凌晨零時,一輛炮車載著父親的靈柩馳出了南京軍區。但是這一次,父親永遠不會回來了。
父親去少林寺純屬偶然。我曾聽父親講起過這段經歷。一日,父親在草場上跟小伙伴們嬉鬧、斗拳。他獨自一人與四五個孩子打斗,打得不亦樂乎。誰也沒注意,山路上走來一個中年僧人,他默默地在一旁觀看。
之后,僧人把父親拉到一邊,單獨跟他聊起天來。聊天中,僧人發現父親不但手腳麻利,而且識得字,聰穎好學。他問父親:“愿意進少林寺學功夫嗎?”父親大喜,少林寺可是男孩子心中的圣地啊,他當然愿意。僧人問:“你爹娘愿意嗎?”父親便把僧人領至老屋,請求他的母親答應。
奶奶問那僧人:“學功夫就是做和尚吧?”僧人微笑:“是盡緣分。”奶奶又問:“我兒有飯吃嗎?”僧人說:“雜糧。”奶奶再問:“我兒能識字嗎?”僧人說:“佛經。”奶奶淚眼汪汪地想了一會兒,雖然舍不得父親離家,但覺得父親如果進了少林寺,既有飯吃又能識字,已經是夢中難求了。
于是,父親向奶奶磕了三個頭,跟隨僧人而去。這一去就是八年。后來才知道,這位僧人是位少林高僧,而且也姓高,他成為父親的入門師父。
父親入寺后,先從雜役干起,兩年之后,僧師們才終于同意讓父親開始練功。
小時候,我常纏著父親講述當年練功的經歷,父親往往是沉吟片刻后一嘆:“苦,非常苦!”
我問:“你會飛檐走壁嗎?好多人說你會!”
父親笑道:“這只是一種形容。不過那時候,一丈多高的房子,我一縱身就能躥上去。夜里在屋上行走,我腳下不會踏碎一片瓦。”

年輕時的作者華山
到了練“鐵砂掌”的時候了。頭一年,身前放個木桶,桶內裝滿了黃豆。父親十指必須根根伸直,兩手輪番插,插透黃豆。插啊插,直練到手指直插到桶底。第二年,一桶黃豆換成小米,小米比黃豆密實得多。第三年,小米換成沙子。沙子更為密實,如同鐵砂。三年下來,父親雙手十指不知磨掉多少皮肉,流過多少血,腫了消退,消退后再腫,雙手堅韌厚實,真的能夠“抓人一把肉,叉人五個血窟窿”。
這時父親已離家八年了,越發想念奶奶,便向師父請求返家探望。師父答應了,給假兩天。臨行前,師父再三叮囑:出家人務要謹守謙和,外出斷斷不可生事。
這一天,父親興沖沖地來到老家的村邊上,卻碰見哥哥被一伙人打,哥哥被對方的幾個家丁打得直吐血。不僅如此,對方還破口大罵,隨后旁邊一人還上來揮拳猛擊父親。父親憤怒自衛,不想自己一腳竟把一個大漢踹得胸骨斷裂、臟器破碎而死。知道闖下大禍了,父親連家門也未進,立刻返回少林寺,跪到師父面前,向他稟告經過。師父聽罷,長嘆一聲,道:“寺里不能留你了,走吧。”他掏出多年積攢的八個銀圓,全部給了父親。對于窮苦人家來說,八個銀圓可是一筆巨款啊。父親大為感動,泣淚叩拜恩師。
按照寺規,父親必須憑自身功夫打出山門,猶如一場畢業考試。父親走向山門時,師兄們已經一對一對,兩兩相立,手拿刀槍棍鞭,擺開十八道武陣。父親合掌垂首,先向眾師兄深深揖禮,繼之開始闖關——所有打斗必須使出真功夫,不得有絲毫藏虛。
那一日的兇險,父親不愿意多說。
1982年,父親退休后準備寫回憶錄。協助他的工作人員曾就此事請教過原南京軍區副司令員錢均將軍。錢將軍少年時也曾投奔少林寺學習武功,是父親的師弟。錢將軍感嘆道:“那一天,山門外面充滿拳腳之聲、棍棒之聲、怒吼之聲,打得真是兇。許司令武功好,真的是自己打出山門的。我武功差,根本打不出去。我后來離開少林時,只能悄悄從后山小道溜走,這才參加了紅軍。所以,我都不好意思說我是少林的門人。”
有一天,錢將軍和我來到池塘邊看父親撒網打魚。我問:“錢叔叔,你和我爸,到底誰的功夫好?”錢將軍說:“那當然是你爸!他一進少林就當了和尚,習武的機會比我多。我當時是雜役,學功夫的時間不多。我練的是朱砂掌和洪拳。你爸爸還會氣功,倒退幾步,身體一彈,就能用背脊吸在墻壁上,整個人不掉下來。”

許世友給戰士演示少林拳法
我驚訝道:“你讓我爸試試啊。”錢將軍哈哈笑道:“現在你爸不行嘍!你想,你爸在戰場上中過多少子彈啊?氣功散了,吸不住了,因為皮膚上漏氣了。”
家中院子的南角,建有幾間樸素的客房,我一直認為那兒是工作人員的住處。后來才發現,那幾間房子跟少林寺僧人的住房幾乎一模一樣。有兩間房子一直空著,仿佛靜靜地等待著什么人……
終于有一天,我看見父親非常喜悅地迎來一位鶴發童顏的老僧,原來他是把自己的師父接來了。父親朝我大聲說:“華山過來,這是我師父!是你師爺爺啊!”
原來,他就是父親當年的恩師,那位少林寺的神奇高僧。我緊張地喊了聲“師爺爺”,師爺爺慈祥地拉起我的手,明亮的眼睛上下打量我,最后笑道:“這孩子,長得挺像父親啊。”當時,我感受最強烈的并不是這位高僧的神奇經歷,也不是他身上蘊藏的深不可測的武功,是什么呢?是一位老人身上難言的魅力——一種溫暖的親切。
比如,這位高僧的手掌十分柔軟和溫暖,根本不像一雙可以破石斷鐵的手掌。這使我一下子想起父親的手了,父親的手掌跟這位師父的一樣,也是這般柔軟、溫暖。我很長時間想不通這件事:為什么擁有傳說中神奇武功、能在瞬間斃人性命的鐵砂掌,竟會這樣柔軟和溫暖呢?
師爺爺在家中居住期間,我對他和他帶來的兩位僧徒非常好奇,總喜歡跑到平房那里去,看他們打坐誦經,看他們洗菜煮飯。
有時候,師爺爺會牽著我的手在院中散步,他一邊走,一邊指點我看院中各種草木,告訴我它們叫什么名字,何種可食用,何種可入藥,何種止血,何種解毒。師爺爺讓我感受到:生長在我身邊卻被我熟視無睹的草木,都充滿著神奇的生命。一日,師爺爺忽然看見院角暗處生出一只小小的、不起眼的紫色蘑菇,非常開心,甚至摘下自己的僧帽輕輕地蓋住了它。我很奇怪,師爺爺告訴我:它不是蘑菇,是靈芝,我們千萬別打攪它,讓它安安靜靜地生長吧。
1973年底,中國發生了一件不尋常的事情:八大軍區司令員對調。這一重大的軍界人事變動,據中央命令所稱,是“為了加強軍隊建設和反侵略戰爭準備,使軍區主要領導熟悉更多地區的情況”。
重新啟用鄧小平擔任重要領導職務,說明毛主席在一定程度上接受了林彪事件的教訓。同時可以看出,毛主席對“四人幫”的野心也是有所洞察的。
互調命令出臺當天,毛主席在中南海自己的書房接見了參加軍委擴大會議的高級將領。
毛主席的開場白出乎意料。毛主席先念了幾句戲文:送君送到陽關路,你也苦,我也苦,手中的鑼兒敲得苦。這一班五虎將俱都傷了,只剩下趙子龍老邁年高。毛主席接著又說:我年老了,也要去“賣年糕”了。在這里,毛主席甩出了傳統相聲《歪批三國》的一個包袱,即借諧音把“老邁年高”說成“老賣年糕”。像在暗示什么、感慨什么,又像批評什么。在場的人既覺得毛主席的話意義深刻,又一時難解其中妙味。
毛主席希望十大以后出現“團結、勝利”的局面,實際上,“文革”與“團結、勝利”是根本不能相容的。這位理想遠大、信念堅定、個性倔強的偉大革命家,似乎有感于人生苦短、去日無多,而他為國家設定的道路還很漫長,所以便有這番內心獨白式的“開場白”。

許世友與毛澤東
毛主席又言及歷史典故,“常鄙隨陸無武,絳灌無文”。他說:“漢書有個《周勃傳》,你們看看嘛。”毛主席還講到我國古典名著《紅樓夢》。評價《紅樓夢》時,毛主席特意望著父親說:“有人講《紅樓夢》是‘吊膀子’的書,這個觀點不對。”(父親確實批評過愛看《紅樓夢》的干部,說:“這本書寫的都是‘吊膀子’的事,什么林妹妹、寶哥哥,你愛我、我愛你,思想都看壞了。”)
毛主席似乎看透了父親的心思,笑問:“許世友同志,你看過《紅樓夢》沒有?”
父親老老實實地回答:“看過,沒看完。”
毛主席說:“要看五遍才有發言權呢!它那里是把真事隱去,用假語村言寫出來。所以有兩個人,一個是甄士隱,一個是賈雨村:真事不能講,就是政治斗爭,‘吊膀子’就是掩蓋它的。”又講了幾句話,毛主席接著說:“你就做周勃嗎?你去讀《紅樓夢》吧。”毛主席談古論今,引經據典,將軍們多有不解。回南京后父親要秘書把《漢書》找出來看,才曉得“隨陸”指漢高祖手下能言善辯的謀士隨何和陸賈,“絳灌”指漢高祖手下功勛卓著的武將絳侯周勃和灌嬰。周勃跟隨劉邦打天下,建立了漢王朝。劉邦死后,其妻呂后勾結私黨,圖謀篡政,周勃等人剪除諸呂,維系了漢家一統江山。
關于毛主席去世后,父親進京吊唁有很多訛傳,真實的過程是這樣的。
9月9日凌晨,父親在廣州接到了毛主席逝世的通知,同時中央召他立即進京。韋國清政委和父親一起乘坐專機飛往北京。這兩位老將軍落座良久,專機還不起飛。
父親叫秘書去問,回說天氣不好;再問,還說天氣不好。第三次問,機長才道出真情:“中央有指示,不準帶槍進京。”“你問是哪個王八蛋的指示?叫他發電報來!”父親勃然大怒。
“對,你問一下是哪個王八蛋的指示,叫他發電報來!”韋國清將軍也火了。
最后,電報沒發來,專機也起飛了。
父親真的帶了一支美式五星左輪手槍。這支槍被父親視為心愛之物,整天別在腰上,走到哪里帶到哪里。
那年父親在北京住院,換上了休養服,左輪手槍沒處別也沒處掖,就放在枕頭旁邊。護士來給他做常規檢查,一眼看見黑亮的手槍,大概是想起了那個“進門不喊報告,甩手就是一槍”的訛傳,嚇得護士不敢靠前。父親見護士端著盤子站在門口,就問:“干什么?”護士答:“量血壓。”父親說:“量就快量吧。”護士兩眼斜睨著手槍,戰戰兢兢地挨到床前,量過血壓,端起盤子就走,體溫也忘了量。
事情反映到院里,劉院長給護士們做工作,說槍不離身是許司令多年的習慣,他不會亂開槍,你們不用怕。說歸說,護士們見了手槍還是緊張,劉院長只好動員父親把槍收起來。
“大驚小怪的!”父親一面嘟囔,一面把槍塞到枕頭底下。但父親這次帶槍進京,可就不僅是出于習慣了。

專機在西郊機場降落,父親先去西山看了葉帥,才回京西賓館住下。聽說有很多老將軍住在301醫院,他前去看望,并告訴他們,江青那幫人都到了北京,“你們要注意,‘四人幫’通知開會了不能去,去了可能把你們都抓起來,要你們的命。”父親拍了拍腰上別的槍,“他們要抓我,我就開槍,打死一個夠本,打死兩個賺一個!追悼會開過了,我就回廣州,不在這危險的地方。”
聽父親這么一說,王震、韓先楚等老將軍也都要準備防身武器,并且約定,如叫開會,先請示老帥們,他們不表態,我們都不去。
毛主席的靈堂設在人民大會堂,政治局委員輪流守靈。輪到父親時,靈堂門口的衛兵把他擋住了。
衛兵給父親敬了個禮:“首長,您帶槍啦?”父親給衛兵還了個禮:“我怎么不能帶槍?”衛兵說:“中央有規定,進靈堂不準帶槍。”父親問:“誰規定的?”衛兵答:“中央規定的。”“我是政治局委員,我怎么不知道?”父親虎著一張臉,邊說邊往里走,衛兵沒有一個伸手阻攔。在所有進入毛主席靈堂的黨政軍領導中,身上帶槍的恐怕只有父親一個人。
開完追悼會后,父親回到京西賓館,獨自坐在房內,整天也不說一句話。記得陳再道將軍來看他,我進去告訴他,只見屋里窗簾都是拉上的,父親一個人坐在那里低頭沉思。他告訴我:“請陳司令下午再來吧,我現在心情不好。”陳將軍走后,他對我說:“毛主席走了,我心里難過極了,這個老人對我最好了……”
父親一生中,對他影響最大的,就是毛澤東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