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全, 梁元卿, 高志軍
(上海海事大學 a.上海國際航運研究中心;b.經濟管理學院;c.交通運輸學院,上海 201306)
收稿日期:2018-03-18
基金項目:上海市政府發展研究中心決策咨詢課題(2015-Z-H08);國家社科基金青年項目(15CJY057);上海市哲學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2014EGL001);上海高校知識服務平臺建設項目(ZF1209)
作者簡介:周德全(1984—),男,山東濰坊人,講師,博士,研究方向為交通運輸規劃與管理。E-mail:dqzhou@sisi-smu.org
“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是我國全方位對外開放格局的深化,符合經濟全球化和我國國內經濟與外貿發展“走出去”的現實需求,擁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航運網絡通道的基礎與先導作用也不斷被提及,各地紛紛開展研究[1-2],尋找與海上絲綢之路的契合點[3]。上海作為國家戰略層面上重點發展的國際航運中心城市,長期以來既是重要的港口城市,也是國際知名的航運中心,是世界經濟體系的重要節點城市。當前上海國際航運中心已建設成為國內航運資源配置能力最強的航運中心,無疑將在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建設中發揮重要作用。但在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建設進入推進的實質性階段和上海國際航運中心建設進入新常態的背景下,上海國際航運中心如何在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建設中發揮作用、如何通過貫徹執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建設突破發展瓶頸是需要考慮的問題。
本文通過分析上海國際航運中心建設的現狀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建設契機,提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與上海國際航運中心聯動發展機制及發展舉措,為相關決策提供參考。
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在為上海國際航運中心提供新的發展機遇的同時,也需上海國際航運中心在21世紀海上運輸大通道的建設方面提供強有力的支撐;上海國際航運中心在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實施提供堅實基礎的同時,也需借助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建設突破當前的發展瓶頸;兩者之間存在較強的聯動發展契機(見圖1)。
經過近20 a的建設,上海國際航運中心已在產業、技術、資本、人才和制度方面積累豐富的資源。
1) 在航運產業資源方面,上海已基本形成相對完善的航運產業體系,集裝箱港口吞吐量連續多年保持世界首位,全球前二十大班輪公司都已在上海設立分支機構,有數千家國際海上運輸及輔助經營單位在上海從事經營活動,上海的貨運代理企業數量占全國的1/4以上,上海地區的船舶經紀業務占全國船舶經紀總業務量的70%左右[5],上海航運交易所已開發出全球首個集裝箱運價指數衍生品。
2) 技術資源方面,上海在船舶制造和港機制造方面具有國際領先水平,上海振華重工建造的港機在全球的市場占有率在70%以上。此外,上海在港口、航道的施工和管理方面也積累有豐富的經驗,集聚了上航道局、三航院和波羅的海國際海運理事會上海中心等一批具有影響力的機構。
3) 在資本資源方面,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已初具規模,金磚國家開發銀行總部落戶上海,上海已成為全國航運金融業務最為繁榮的區域之一。
4) 在人才資源方面,上海已形成完善的航運人才培養體系,實現各類航運人才在上海的集聚,上海海事大學等單位先后為加納等國家培養輸送多名航運人才。
5) 在制度資源方面,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為上海提供了制度創新的平臺,并已逐步實現啟運港退稅、單一窗口等方面的制度創新。
由于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建設與上海國際航運中心戰略都是我國實現經濟穩定健康發展和區域協同繁榮發展的重要舉措,在聯動發展方面雙方都存在較大的需求。
1.2.1政策、體制軟環境存在與國際接軌需求
我國對航運市場的行政干預過多,整體市場還不夠開放,這并不利于現代航運服務業的發展。例如:在船舶配員方面,《中華人民共和國船舶登記條例》規定,中國籍船舶上的船員應當全部由中國公民擔任,這對航運企業的經營和競爭力提升產生了不利影響;在貨幣流通流通方面,《中華人民共和國外匯管理條例》(國務院令[2008]532號)規定,境內禁止外幣流通,且不得以外幣計價結算,致使國際航運企業的資產與負債、收入與支出等受到匯率波動的較大影響,承運貨物、船舶租賃和船舶融資等經營活動受到外匯管制的較大限制。
1.2.2上海高端航運服務產業存在突圍需求
我國航運企業主要參與到以倫敦知識型國際航運中心為中樞的全球航運價值鏈中,從事的是低知識含量、低附加值水平的裝卸和運輸等基礎航運環節,處于全球航運價值鏈的低端,雖然在“世界工廠”的帶動下保持高速增長,但這種以低端航運要素嵌入到全球航運價值鏈中的方式抑制了航運服務功能的升級,上海絕大部分航運服務企業依然局限于基礎服務功能的開展,仍以大規模、低成本和低價格取勝,很多航線的負運價與港口之間的壓價競爭就是很好的例證。由于倫敦等發達國際航運中心城市已形成較為完備的高端航運產業體系,上海作為后起者面臨較大的進入壁壘,我國航運企業所需的融資、仲裁、公估和咨詢等大部分業務都是通過倫敦等境外國際航運中心實現的,上海高端航運服務業的對外輻射能力還有較大提升空間。
1.2.3上海航運話語權存在提升需求
上海國際航運中心建設已取得較大進展,航運服務體系逐步健全,航運服務功能不斷完善,但世界海運政策和規則的制定、重大航運經營模式的創新及全球海運船舶排放標準的制定等依然是在航運發達國家。例如,倫敦被認為是世界航運中心,主要是因為其以知識型的高端航運業務占主導地位。上海雖然在海工建設、海洋裝備和港口運營等方面具有較強的優勢,但企業對外業務相對分散,并未充分形成合力,在航運領域的話語權依然較弱。
1.2.4“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存在資源配置需求
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六大區域經濟發展水平不平衡,東南亞、南亞和非洲等部分區域人口密度較大,經濟發展水平和工業化水平較低,與我國等國家的資源存在較強的互補性。[6]同時,部分沿線國家航運基礎設施嚴重不足,施工技術和設備相對缺乏,航運通道運行規則不夠明確,航運輔助服務業相對欠缺,需依托上海國際航運中心航運產業、技術和資本等方面的優勢打通海上絲綢之路建設通道。

表1 2016年“21世紀海上絲路”沿線六大區域基本情況
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建設為上海國際航運中心突破發展瓶頸提供了三大機遇。
1.3.1建立以上海為中心的航運產業體系的機遇
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經濟帶囊括亞洲、非洲、歐洲和大洋洲等區域,從海運、貿易和經濟發展程度來講,東南亞、南亞和非洲等區域相對落后,碼頭和航道建設、港航企業經營及由此產生的融資、保險等航運服務業需求為上海國際航運中心提供了廣闊的發展空間。同時,由于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投資風險較大,大部分企業對外投資相對比較謹慎,而航運企業在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的布點早已展開,積累有大量的對外投資和風險規避經驗,為建立以航運產業體系為主導的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投資模式提供了契機,也為上海國際航運中心的航運產業體系布局奠定了扎實的基礎。
1.3.2建立與推廣上海航運標準與規則的機遇
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和實施,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在基礎設施和信息技術等方面的標準亟需統一。例如,區域之間的鐵路軌距和物流信息服務網絡標準等都未統一,從而影響沿線國家的基礎設施建設進度。上海國際航運中心作為我國航運實力與話語權的重要載體,先后制定有集裝箱RFID貨運標簽系統、航運交易推薦格式合同(格式)等航運標準與規則,在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建設推進的背景下,上海航運標準與規則的制定和推廣將獲得更大的發展空間。
1.3.3上海航運發展體制、政策突破的機遇
2015年3月,國家發展改革委、外交部和商務部經國務院授權發布《推動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愿景與行動》,明確提出沿海和港澳臺地區要以擴大開放倒逼深層次改革,創新開放型經濟體制機制,再次加速推進對外開放和深化經濟體制改革。上海是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與長江經濟帶的交匯點,擁有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先行先試的權利,已成為我國內外體制的對接點。隨著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建設的實施和推進,困擾上海國際航運中心發展的軟環境瓶頸有望得到突破。
上海國際航運中心建設已進入瓶頸期,應借助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建設機遇,在航運發展體制、政策及營商環境方面加速與國際接軌,突破上海國際航運中心建設的桎梏,以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區域為目標區域,以金融資本、設施建設和商貿物流等整體輸出為手段,加速布局以上海為主導的航運產業體系,最終使上海成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航運體系的神經中樞,并通過知識、資本、人才和數據主導區域內的航運產業體系運轉(見圖2),為上海國際航運中心全球影響力的輻射打下堅實基礎。
1) 知識主導資源配置權。依托上海在港航設備制造、港口設施施工和海事咨詢教育等方面的優勢,不斷推出服務于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海事技術、業務創新及規則標準,并集聚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地區的航運組織和機構,增強上海國際航運中心對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的影響力。
2) 資本主導通道建設權。以金磚國家銀行與上海合作組織銀行聯合體為抓手,逐步打造以絲路基金為主體,以航運產業基金為補充的通道建設基金體系,健全、完善投融資體系與金融信用體系,逐步建成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資金融通中心。
3) 人才主導融合發展權。利用上海國際航運中心在航運人才教育、培訓等方面的優勢,積極與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合作培養港航技術、經營和管理方面的人才,加速航運產業體系布局和地區間的文化融合。
4) 數據主導創新發展權。利用上海國際航運中心信息及數據處理技術方面的優勢,立足于物流信息服務網絡和集裝箱電子標簽的推廣,建立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航運大數據中心,探索分析航運需求變動趨勢,主導航運創新發展。
通過對區域資源配置、通道建設、融合發展和創新發展權力進行掌控,最終形成以上海國際航運中心建設為戰略核心支點,以通道建設和貨物貿易為依托,聯動21海上絲綢之路沿線與長江經濟帶的核心城市,打造“連點成線、以線帶面”的聯動發展樞紐,形成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與長江經濟帶貨物貿易、運輸及其他增值服務的綜合物流樞紐,形成對外面向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對內面向長江經濟帶的內外體制對接樞紐。
政府應充分加強合作,構建多層次的溝通交流機制,深化利益融合和政治互信,建立雙邊及多邊間的政府合作框架,消減投資與貿易的壁壘,在市場培育期進行通道建設,制定通道運行規則和標準,搭建好頂層架構。上海作為全球航運資源配置能力最強的城市之一,應在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建設過程中發揮好排頭兵的作用,采取六大舉措推進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建設。
依托上海市的金融資本運作平臺,由上海國際集團牽頭組建第三方海上絲綢之路投資協調平臺,整合協調上海市大型國有企業對外投資的訴求和步調,對產業發展、基礎設施建設及之后產品的進出口進行整合,提出綜合投資優化方案,共同與當地政府協商。同時,協同上海國際航運中心軟實力的輸出過程,將境外港口、公路、鐵路和物流園區投資與上海的標準、規范結合起來共同輸出。此外,注意充分聯絡各方資源,通過信息化的手段建立港航企業海外打包配置平臺,使上海成為我國“走出去”意向企業的集聚與資源整合中心。
在綜合考慮經濟規模、雙邊關系、區位條件及政局穩定情況的基礎上,利用上海金融領域的優勢,通過投資、參股和長期租賃等方式參與建設和經營關鍵節點的港口,探索上海港與巴生港、馬六甲港、檳城及印尼的勿拉灣港中某個港口的合作,作為海上絲綢之路建設的重要支點;同時,積極爭取國家的資金扶持,充分利用市場資源整合配置機制,調動上海航道局、上海航道勘察設計院、上海港集團及民營海運施工企業的積極性,探索印尼巽他海峽、龍目海峽及泰國克拉運河的建設可行性。通過海上節點和海上通道的布局,輸出上海國際航運中心的硬實力。
1) 充分利用中國-東盟(10+1)、中日韓-東盟(10+3)和APEC會議等已有的多邊或雙邊合作框架,在上海成立海上絲綢之路航運發展協會,對海上通道建設中遇到的問題進行協調,對基礎設施施工的標準進行規范,對各參與方、各地區的利益進行斡旋,使上海成為海上絲綢之路通道建設的決策協調中心。
2) 充分抓住上海在航運通道建設和資本輸出方面的契機,通過制訂相關協議綁定“集裝箱電子標簽”基礎設施與國際標準的建設和推廣,在此基礎上做好海量數據的收集和處理工作,逐步建立起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貨物運輸的大數據中心。
3) 利用上海國際樞紐港的地位和新成立的海上絲綢之路航運發展協會,協調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口岸部門,探索建立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海上通道運行新規則。
通過設立區域性組織、制定標準與規則和建立數據中心,統籌建立起知識生產、輸出和服務等3個層次的軟實力輻射體系。
1) 創新航運人才培養交流體制,主導融合區域發展。創建海上絲綢之路航運人才培養基地,構建“基地-項目-人才”一體化培養模式,建立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高校合作的開放式培養體系。同時,結合海上絲綢之路的建設情況,積極探索“訂單式”航運人才培養模式。
2) 突破航運金融桎梏,促進內外資本流動。依托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建設,在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內創新航運金融發展體制,支持沿線國家政府和信用等級較高的航運企業和金融機構在我國境內發行人民幣債券。同時,積極鼓勵符合條件的國內金融機構和港航企業在境外發行人民幣債券和外幣債券,鼓勵在沿線國家使用所籌資金。
3) 在進行海外節點布點的過程中,充分發揮上海港樞紐港的地位,積極與海上絲綢之路沿線重要節點港口建立合作關系,探索在貨物運輸和口岸政策方面的新規則,推動海關監管部門建立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口岸協調機制,加強與沿線國家簽署合作協議等制度性安排,增強貨物貿易的便利性,提升海上通道的運行效率。
1) 政府推動建立“信息互換、監管互認、執法互助”的“三互”交換與共享服務平臺等工作,搭建好頂層架構和規則體系。
2) 利用上海國際航運中心航運基金的優勢,探索在40億元絲路基金中設立航運專項基金,并設立港航企業“走出去”的保障基金,最大程度保障企業的利益。
3) 在東北亞物流信息服務網絡(NEAL-NET)的基礎上成立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地區物流信息服務網絡,打造海上絲綢之路海運信息平臺,提高沿線國家的海上物流信息化合作水平,實現沿線各國物流信息系統的互聯互通,并探索互聯網+航運的新型海運發展模式。
在雙邊或多邊框架內,在自然、人文條件允許的情況之下,通過友好城市等可操作的手段,積極突破相關政策壁壘,鼓勵郵船公司開辟上海—東南亞航線,進一步豐富郵船航線配置。同時,鼓勵舉辦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海運發展論壇,加強上海與海上絲路沿線地區之間在人員、信息和理念上的互動與交流,積極為本地企業搭建文化交流平臺,促進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的人文交流與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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