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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天 候鳥之鳴

2018-07-10 02:40:48鄧郁周建平
南方人物周刊 2018年19期

鄧郁 周建平

“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舞臺燈光下,坐在竹藤高椅上的杭天,臉有點略微發燙。臺下,四五百歌迷的陣仗,那些熱切的、微醺的臉龐,不斷叫著自己名字的急切,夢幻而真實。

圖體刊記者姜曉明

上一次在這樣的舞臺上釋放自己,應該是13年前,香山迷笛音樂節。就在那場結束不久,杭天在CD咖啡開了自己的第二張專輯《冷水澆頭》的發布會。會后,便和未婚妻、美國女孩Krista一道赴美,成家、生子,頭也不回。

那些被當頭澆了盆涼水的歌迷,只好從他的首專《我的心是油炸的蠶豆》里去咂摸醇厚布魯斯的滋味,在他粗礪而直接的歌詞里感知他對社會的觀察和拷問。他們還來不及從第二張專輯里去了解杭天的轉變,便要接受他頗有棄絕意味的離開。

“杭天,杭天!”

2015年末的這個夜里,聽聞杭天回國參加江湖九周年店慶的演出,老歌迷們蜂擁而至,在燈光明暗交替、汗水肆意流淌的空間里攢動著身體,爭相要和久違的“老杭頭”(朋友對杭天的昵稱)接近。

主角沒法不被這情景感動。也正是這份出乎意料的熱忱,讓杭天打定主意從美國回來,重新拾起音樂。和摩登天空簽約之后,他推出了第三張專輯《十二年后》,在2017年完成了19城巡演。

廣州巡演場結束,最后的“芥末”(Jam的中文戲譯,指多名樂手即興表演)似乎成了中國藍調口琴群英會,這在19年前“油炸的蠶豆”時期,不可想象。“當時見過十孔單音口琴的人都寥寥無幾。包括那時正處青春期彷徨尋覓中的少年張曉松(此次巡演時同臺),更何況吹了,以至于我在當時竟成了中國最早吹奏藍調口琴的幾個‘高手之一。而現在在張曉松和他的學生們面前,我只能祭出慈祥的注視!”杭天自嘲。

沒有幾個他的粉絲會猜到,回到北京的杭天,對于復出的緊張與謹慎。因為琴疏技荒,怕露怯,復出時他不敢帶吉他上臺,轉而拿了個平底鍋敲節奏。

“我擦掉弦銹,卻已忘記舊曲,該如何彈奏。”《十二年后》的歌詞,其實是演唱者的真實寫照。

布魯斯是個殼

45歲的杭天,面龐是健康的淺棕,一頭黝黑的中長發自然捋到腦后,恍若上個世紀的發型,和中年杭天的氣質如此熨帖,為他博得“越老越帥”的評語。人中到下巴的一圈胡子略顯斑白,卻毫不萎靡。一群人里,杭天挺直的腰身和自然煉成的肌肉線,極易照出旁人的松垮。獅子,這張臉和這副身板讓我總不免想到這個形象。

20年前,杭忠強尚是一個從唐山來北京念書、心高氣傲的愣頭青。不喜歡本名里過于時代氣息的“強”字,他給自己改名“杭天”。

在工商大學讀經貿讀得實在沒勁,三天兩頭翹課。好容易畢了業,青年杭天沒去工作,甚至沒去面試。

在一盤《大西洋布魯斯(合集)》的打口帶里,他忽然接觸到一種沉郁蒼涼、百轉千回的美國音樂。“感情色彩濃厚,又凄涼,又幽默自嘲,五聲音階滑音,吉他的自由solo(獨奏)忽而激烈,忽而沉靜。”

17到18世紀,大量從非洲販運過來的黑人奴隸在美國南部的種植園內勞作,連工作時相互交談的自由都沒有,他們逐漸用俚語歌唱來排解苦悶、溝通交流。隨著農奴制的瓦解,這種種植園歌曲又轉變成了表達凄苦與無奈的“田園呼喊”。

“不好聽,太苦了。即便是歡快的旋律里,也透著苦澀。”今天和杭天合作的貝斯手王錚、薩克斯手王庾說起初聽布魯斯的感覺,紛紛搖頭。20出頭的杭天卻很快陷落在根源藍調的質樸與憂傷里,并且以極好的悟性抓住了布魯斯的要義——“groove”(律動)。

因緣際會,他慢慢和日本人大澤寬、意大利小伙子克勞迪奧(小可)、鼓手吳志軍、吉他手張耘豐和蔡正東等人泡在了一起。其中的大澤寬年齡偏大一點,布魯斯技法高超、又在音樂上有思考,張耘豐、王錚這些今天國內優秀的樂手都尊其為啟蒙者。

“杭天買了Robert Johnson的磁帶后,一個人閉門不出、專心用功地學他的吉他彈法,真厲害。”大澤寬回憶。

“是死扒,就是模仿,”“我手上功夫、音樂理論都不強。”杭天清楚自己的長短板。

大澤寬很欣賞這個小伙子的靈性和勤奮,但他一直在攔著杭天。“就跟我說你現在太早了,太早了。你要練,要練節奏。”杭天笑。

他尊崇大澤,但也無法阻擋自己旺盛到滿溢的創作欲。很快,小樣鼓搗出來了。“布魯斯其實只是個殼,它是我表達內心的工具。歌詞,才是我的靈魂。”杭天直陳。

“剪刀差”

我的心 是油炸的蠶豆 當你說你有點想分手

我的心 是泛著沫的啤酒 當你吻我的時候

我的心 是砂鍋里的豆腐 當你靠在我肩頭

我的心 是粉條燉的泥鰍 摸不準它在哪頭

帶著蒼蠅館子式的熱乎和男人的深沉與“無賴”,音樂一起,卻是地道的布魯斯旋律,加上杭天渾厚的嗓音,這首《我的心是油炸的蠶豆》夾雜著西韻的迷醉與東方三四線城鎮的詩意,又叫人忍俊不禁。不過,“油炸蠶豆”是典型的布魯斯情歌基調,卻不一定是杭天最渴望表達和感染聽者的一面。

大澤寬曾給過他忠告。“他說:杭天,你別這樣。你要是批評什么,要笑,要幽默!他一直跟我灌輸這個。”杭天果然銘記在心。《我們都是快樂的牛羊》旋律簡單歡暢,歌詞里卻道出一種“怒其不爭”:

我們都喜歡這張網,它能擋住外面的牛虻,我們都喜歡這個地方,它讓我們感到很強壯……

被很多人贊到極富“預見性”的,則是與今天的“拼爹”現象絕妙吻合的《比比爸爸》:

一天到晚削尖了腦袋想往上爬(小人物爸爸)

下崗名額中可別有他(沉默爸爸)

臺下聽眾鼓起掌來唏哩嘩啦(威風爸爸)

害怕收費的上門找他(農民爸爸)

做的買賣別人不敢而且越來越不喜歡媽媽(瀟灑爸爸)

……

這些爸爸里,自然也有創作者父親的影子。杭天曾說此曲的歌詞是“在自家地里摘的”。只是,被他摘的這人不但不威風、不瀟灑,反而幾乎“毫無存在感”。

九歲以前,杭天在老家山東農村生活。父親隨著杭天的爺爺來到唐山,在一個化工廠工作。印象里爸爸有耳疾,顯得智力也較常人稍低一些,屬于老實巴交、沉默寡言、成日被別人呼來喚去不當回事的那種。“在家,也當沒他這個人。更不用說,能在兒子受挫時教他為人處世的道理了。”母親則特別聰明,繼承了姥姥的勤勞善良,會攤煎餅,會給人做衣服。

“我父母的婚姻就是‘剪刀差造成的。上頭把農民種的糧食收走,細糧給工人,給城市的人,農民僅僅留下一點口糧,這個公平嗎?農民受欺負了幾十年。”杭天對此不平。

但母親對未來的指望很快落了空。一張初看英俊卻迅速頹唐的臉,羸弱的身體,平淡的眼神,每月如數拿回家的微薄工資,便是男人能給她的全部。也根本無暇顧及,化工廠的漫天灰塵正腐蝕著這個中年男人的肺。

得不到回應,更遑論體貼。母親每每不高興,就帶上一個孩子坐火車回山東老家。杭天寫過一首明快的《東西南北火車Blues》,口琴聲如同蒸汽機車發動的節奏,很叫人心馳神往。但在兒時,火車對他只意味著漫長的旅途和提著大包小包的農民叔伯。“舅舅每次送我們母子,都只能把我從窗戶里塞進去。”日子難過到極點時,母親時常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家里仨男娃,老大跟著爹在唐山,是能吃大米白面的城市戶,上著礦上的子弟學校。杭天和弟弟在老家吃粗糧,上的學校是村里破廟改的,每天自己帶著板凳去,老師只是略懂漢語拼音的識字人。“我媽想讓我們都來唐山念書。我一年級都上了半年了,怎么辦?打離婚。(假)離婚之后把孩子判給我爸爸。我爸智商低,他嚇壞了,以為真要離婚,我媽媽就跟他解釋這個,費老勁了。”

缺乏父愛的少年,從《東周列國志》、金庸梁羽生里找到崇拜的對象,這與從小受到的革命英雄主義教育融合。在農村長大,又使他對底層民眾尤其是農民有很多親近感,他們成為兒時的杭天心中的英雄。“這種親近感使我更容易接受民歌、民間文學,即使后來的西方搖滾,也是從根源民歌入手。”

從出道到今天,杭天身上始終沒有一些搖滾人的“糙”勁兒。“我沒有一般小孩那種比較表面的叛逆,我背著一些更沉重的東西。所以他們不認為這是搖滾。”杭天回憶。但他說自己從不仇富,而是在出版第一張專輯時喊出:音樂屬于所有的人,窮人、富人、局長、農民。

失意

第一張專輯小樣出來,杭天像當時那些漂在北京、等待冒頭的年輕人,一家家音像公司敲門送上。那時的他短頭發,穿著“土了吧唧”的襯衫,學生模樣。磁帶也是四軌機錄的。碰壁可想而知。

1998年,正是大音量的天下。魔巖三杰余溫猶在,萬曉利、小河等民謠歌手還不為許多人所知,以外省青年為骨干的地下搖滾運動正在發軔前夜。布魯斯,只在極小的圈子里醞釀。

沒承想遇到當時在中唱公司自創工作室的侯鈞,一個體制內想突破瓶頸的操盤手。當時他手上主要是尹相杰、黃鶴翔這類通俗民歌手,正缺乏有新意、有思想的原創作品。拿到小樣的當天半夜,侯鈞聽完,就激動地給杭天打電話約見。

幾個月后,雙方簽約。錄音棚位于石碑胡同,錄音師是業內受人景仰的前輩張小安。然而錄慣了交響樂、民歌和流行樂,張小安對布魯斯并不在行。杭天希望,出來的效果是六七十年代老磁帶的感覺,更沖一點,臟一點。但這對張小安的精妙設備和多年經驗仿佛“大材小用”。侯鈞也堅決不同意,“快21世紀了,往老路走沒必要。”

最后的結果,張小安的理念沒有徹底施展,杭天的“干涉”也沒有完全到位。“音量偏小。飽和度不夠。不過這種奇怪的組合也挺好,藝術就是如此。成什么樣兒就是什么樣兒。”杭天接受了處女作的成品效果,卻難以接受一石扔下、波瀾不興的外界反應。《比比爸爸》和《你的眼》登上過電臺榜單,但評論界沒有給出多少積極的反饋。侯鈞說工作室為這一張“冒險”的專輯投入了十五六萬,最后銷售和演出所得大約收回成本的三分之一。

20年后,杭天和侯鈞重逢,才知道專輯遇冷還有個客觀原因。“90年代廣州每年開唱片訂貨會。中唱公司把磁帶一擺,各地音像社來拿,也許一下就能鋪開。偏偏98年訂貨會取消了。習慣了坐著等的中唱發行人員一下子傻眼了。”

當時滿懷期待的音樂青年一下嘗到了世態炎涼。“我天真地以為自己做到位了,有創新,就能夠聽到四面傳唱。后來知道這圈子不是完全靠作品說話。”

專輯的封面照,是在北京馬甸附近的一個舊貨市場拍的。拍攝時,市場里走動的婦孺老幼,好奇張望的攤販和看客,都自然入畫。在杭天眼中,他們不光是背景,更應該是聆聽和參與者。他把專輯寄回老家,希望小鎮或村莊里的青年能聽到他的歌。“我不穿皮衣好不好?我不戴墨鏡、不留長頭發,我是從他們那兒(村莊)出來的,我希望能夠讓他們的認知有一些新的東西,能給他們一些這樣的搖滾。就是打Blues標簽也是為了回避那個90年代,所謂的人們認為黃金時代大搖滾的那種氣質。”然而這種心愿也像棉花扔到空氣里,沒人接住。

第二張專輯《冷水澆頭》,他與中唱和平分手,自己和鼓手吳志軍在家中錄制。也許因為沒有太多包袱,這張專輯更加自我。布魯斯之外,杭天選擇了根源搖滾、民謠、鄉村、中國曲藝等不同音樂形式——表皮之下,內里都是搖滾。長達11分鐘的《一切正常》里,他借主人公對迷茫青年的勸誡,奉勸聽者“不要相信明星或者英雄,不要相信墻上的字雖然很大”,那種“感覺一切都很正常”的麻木與漠然,正是他心目中最大的不正常。

能量轉換

第二張專輯發完,顧不得理會發行量(預估也不會好到哪去),杭天與女友遠赴美國,一去經年。與音樂的緣分糾葛,就此切斷。幾年后,朋友偶爾再見到的他,已成為高古瓷、西夏瓷器領域里的資深研究者,風塵仆仆。

怎么迷上了這個?一切并非平地驚雷。表弟大炕記得,童年時別的小孩但凡有零錢都去游戲廳,這個表哥卻愛悶在圖書館,或者拿著樹枝在地上畫畫。家庭環境不好,父母不睦,都讓杭天更喜歡封閉在自己的興趣樂園里。雖然在學校頗受賞識,但性格并不開朗,內心的小世界逐漸形成。他癡迷宋詞,對很多小令名篇倒背如流。參加各種書法比賽,“動力之一也是想走出去”。

2005年,杭天偶然在書上看到宋代磁州窯陶瓷,赤練童子和詩文相映成趣,尤其是黑釉剔花,暗嘆“太美了”。查找資料,發現一個新的境域——西夏瓷。在杭天眼中,西夏瓷有剛健拙樸之美。“線條直楞,不講究。很張揚又很質樸。像錐子,一下一下戳你。不像明清瓷器的流水線工藝,不能出錯,死板僵腐了。”

“西夏剔花,有點像現代油畫的筆觸,一撮一撮的,不太符合以前國人對汝瓷那種素雅之風的欣賞習慣。還有就是觀賞者內心不夠強大,隨波逐流。梵高的作品一開始也不受待見,他其實受到東方浮世繪的影響,打破了繪畫習慣,把視覺圖像平面化。你看他畫的柏樹,跟西夏瓷器上擺動的枝葉還有點像。這是巧合,也是一種藝術的相通。”

興頭上來,杭天不滿足于手頭資料,何況“其中還有不少錯誤”,而市場上的真品西夏瓷器,即使是瓷片也“一片難求”,于是杭天決定直抵西夏腹地:開始無數次坐火車去寧夏、內蒙、甘肅、青海的西夏古遺跡、古窯址考察。在賀蘭山考察插旗溝窯址,他和朋友開車到離山還有十來公里的灘涂,棄車步行。第二天他告別膝蓋不適的朋友,獨自探路。不料遇上大雨,山里氣候莫測,他只能遺憾返回。“最后在小溪邊撿到一些殘片,窯址實地并沒有找到。一路看到好多巖羊骨架,全是白骨,很難忘。”

出于糾錯和分享的意念,他打算自己撰寫一本系統呈現西夏瓷器全貌和黨項人文明的《西夏瓷器》。“他研究靈武窯,會思考上面繪制剔刻的嬰孩的形象,發飾鞋帽,和黨項人當時的生活圖景能否對得上。如果對得上,是一種有益的對照。如果對不上,意味著什么?而我們研究陶瓷史的,很少這么做。一般把瓷器放在這兒,類型劃分,斷代,結合文獻,就馬上要得出結論。”中國藝術研究院的學者陸軍指出。

也正是因為為此書搜集圖片,杭天認識了美國頂級古董收藏家、有“明朝之王”稱譽的安思遠(Robert H. Ellsworth)。安思遠對這個半路入行、寂寂無名的中國青年敞開懷抱,無償提供撰書配圖,并且在世時以頗為低廉的價格將所藏若干件宋瓷轉讓給自己,這一直令杭天充滿感念。“或許就是有眼緣吧。”不論如何,那一批珍貴的“安氏”瓷器改變了杭天一時拮據的生活,也給了他更大的自由去投入音樂。

在美國十來年,杭天的生活淡如清水:妻子在南卡大學教書,他在南卡大學孔子學院教人書畫,帶帶孩子,打打籃球。瓷器研究,既像一處心靈寄托,又如旁逸斜出的能量轉移。但終究沒法給他足夠的滿足。

五六月間,我來杭天位于北京宋莊的工作室拜訪。除了大廳條案旁立著的陶甕、地上箱子里一些破碎的瓷片,看起來西夏瓷器在他而今的小環境里比重并不大。

杭天坦承,雖然在美學上喜歡,也出了一本可堪記入專業史冊的研究專著,但進入瓷器,更多是謀生之道。

“音樂在我心里,一直像是靴子扔了一只,等著另一只什么時候扔下來。書法,練到基本定型了,我覺得寫得很好,慢慢寫,可以偶爾出個集子。這里頭,唯有瓷器帶給我的成就感是最低的。我之前和人合伙開過一個古玩店,成天得到處轉,還得琢磨市場,這個挺耗時間精力的,也是我退出的一個原因。”

踟躕

2015年底,隨著老朋友、貝斯王錚和江湖酒吧老板天曉的力邀,杭天參加了在麻雀瓦舍的江湖九周年演出。意想不到,消失十來年,他的出場居然超越之后出場的布魯斯大拿菊田俊介,獲得滿滿的歡呼。對他的復出,微博上也一片懷舊和欣慰之聲。屬于杭天的“另一只靴子”,似乎是掉了下來。

他在北京租了房,裝了排練廳,每有演出,表弟大炕便從秦皇島過來,給樂隊做飯。薩克斯手王庾說,杭天給的演出費不高,但他身上自有一股力量能凝聚起大家。

情況似乎在改善。但歲月的包漿里,總會藏著外人難以捕捉到的艱難與黯淡。音樂人黑刀幾年前拍攝的紀錄片《再見理想》里,杭天是第一個出鏡的主要人物。片子里,他好幾次坐在路邊,頭垂著,拳頭相搓,眼圈泛紅。

“我按照自己認為對的方向,沒有迎合聽眾,沒有隨波逐流。可我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他說媽媽素來理解支持他,在家人眼里他是最有能力的一個。但他固執地選擇藝術的道路,沒有給家里帶來一些實際的改變。

“這個巨大的代價,究竟指的是什么呢?”采訪時我問他。

他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我媽曾經問過我,你唱什么不好呢,唱個《常回家看看》。如果就是唱歌,隨大溜兒嘛,唱流行的,對吧?或者金屬搖滾,別是現在這樣的,就能混得好一點。對吧?早點買房。

我爸爸去世之后,雖然他倆關系不好,但是我媽媽一下子也挺空的,當時她就抑郁癥,我給她帶到北京治好了。后來她又找了一個老伴,多年后,后老伴去世,那邊的兒女和她鬧,怕她占房子,將她掃地出門。

我在美國也沒顧上,假如說我混得好點,有個小房子讓她住。也許就不是這種情況,結果我媽就崩潰了,又是抑郁癥。

我當時飛回來了,開導她也不行。后來我明白,她是覺得,老伴也去世了,空了,然后她又沒有自己的地方。這個社會又特別強化了對房子的重視,好像房子象征著一切,你有房子你人生就成功了一半。這讓這些老年人覺得,沒房子我們就飄著,她自己也沒有一個著落,被拋棄了一樣。但是我的心思沒在這,房子我從來就沒惦記過,沒有特別看中過,現在看是錯了。

說到這里,杭天苦笑了一下。

她晚上睡不著覺,來來回回地絮叨。心里各種解不開的結。

我特別后悔的就是我沒有耐心,我甚至還訓斥過她……但是我得走了,往返機票早已訂好,我走了。2009年冬天,走不出來的抑郁讓她選擇了離開這個世界。

這段采訪結束,他帶著我參觀工作室。看到墻上孩子的照片,語氣和神態立刻明朗起來。“老大叫Degan, 中文名杭烈,字德敢。弟弟叫Damien,杭向,字德勉。”杭天讓我猜,誰的性格活潑,誰比較敏感。我以為,每年飛去美國三四次的候鳥生活,雖然不夠理想,也多少能告慰他對家人的思念。

“他和麗達(妻子Krista的中文名)還好嗎?”采訪時,樂手、好友們都小心翼翼地拋出這份關心,但都不便從當事人那里獲得答案。發稿前幾天,杭天告訴我:2016年他已經結束了這段婚姻。一直沒公開,因為還無法適應目前的狀況,不知道選擇的對錯。黑刀拍紀錄片時,他正和前妻嘗試分居,所以是片中那種痛苦膠著的狀態。

“對美國,我始終缺少歸屬感——尤其對深陷于文化和自我表達中的中國人來說。我們之間文化背景差別太大,感情和日常生活中總覺得缺少默契。”他說這個決定猶豫了多年,至今不知是否正確。

個人生活,社會的蕪雜多變,都在影響創作的心緒。新專輯取名《十二年后》,十二不僅是表盤和命盤上的一個輪回,更可以成為上升的螺旋,累積變化的力量。他意識得到變化就在周遭:國內樂隊更多、更豐富,聽眾的接受度也更寬了,是好事。而另一廂,以前藝術作品壟斷在藝術家手里,經過深思熟慮,大投入地制作。現在,隨便一個想法經過小視頻就能表現出來。“那種‘全民都是藝術家的烏托邦,似乎已經達到了。對我來說,會覺得,我以前所追求的那種表達,還有意義嗎?”

新專里收入了他多年前寫的《我不屬于這個時代》。“這種感覺不似當年強烈了,經常被淡忘,但偶爾會被喚起,每每此時就倍感孤獨絕望。”但杭天仍然認為,歷史的必然性在中國被人為夸大了。既然“偶然”能改變時代或者歷史,個體的努力就是有意義的——可以有意識地創造自己的偶然,進而影響時代。

網上有細心人注意到,20年前,杭天透過《我希望》這首歌揭示的民生問題和社會精神領域的諸多弊端今天依然存在,甚至愈演愈烈:

我希望,所有人能住上暖氣樓房(住房問題)

我希望,大學生的母親們能把賬還清(教育收費問題)

我希望,沒有人嘲笑,詩人太傻(社會對詩人的群體性嘲弄)

……

“他有牢騷,但對生活充滿了希望——是那種真正的生機勃勃的希望,而不是混吃等死的享樂主義。”有聽友評論。

杭天表示,再寫歌,他不見得會直接描述和批評某些具體的社會事件,今后的創作將會更多地聚焦內心。

個人追求也會和同伴的理念相沖突。曾經合作的吉他手魏威、口琴張曉松先后退出。杭天都能理解,“他們想做純正的Urban Blues(城市布魯斯),無可厚非。只是我覺得這種音樂發展得越來越套路了,就是一段唱,然后吉他solo,音色越來越華麗,越來越甜,我覺得太窄了,我想做更豐富的音樂。”

幾位樂手建議他巡演時多唱《姑娘你讓我腦袋發昏》,有氣氛,下面也能齊聲合唱。他不贊同。“這首是挺有氣氛的,但我想選擇更能體現我的精神的作品。”

有珍稀高古瓷器在手,難免給人家底殷實、“物質不愁”的想象。但只有他自己和親友知道,存貨日益減少,境況堪憂。而音樂,暫時還是個“出多進少”的行當。他的樂隊有兩把吉他、一把貝斯、薩克斯、口琴、鼓手、鍵盤加主唱的“頂級配置”。可巡演下來,分到每個人頭上,每場凈得甚至不到四位數,他自己那份還得拿出來貼補。他也知道應該為大家爭取。怎么爭?他不知道。“讓公司多安排我演出?我也沒這份號召力啊。”

作家朱文看過杭天在美國拍攝街頭音樂的片子,覺得不錯。后來聊起來,“你呀,就是不會混。”

如果當時不那么“著急”,晚一點出國,也許能打開局面?

“應該也差不多。歌迷們始終沒見過我,想看我演出,但是仍然是小圈子,就是這么多人。不會成為主流。”

十幾年的心灰意冷和磨礪,他已經學會接受繼續做音樂要面對的困難。但是最近半年還是有些游移:“挫折仍然很多,大環境又收緊,有一種無力感。另一方面是孩子、家庭,覺得錯過孩子一定時間的成長,真的是不應該。我現在這樣對嗎?值得嗎?”

6月21日,經歷了24小時的飛行,杭天抵達美國南卡,和孩子們短暫相聚。兩個半大小子,一人給了他一個結實的擁抱。

行李箱里,躺著彩圖本的唐詩、中華成語故事。他希望孩子們能避免對中文的逐漸陌生。還有兩個在國內周游時買的木質彈弓,“他倆肯定喜歡,男孩子嘛。我想好了,規定他們不許射動物,我會在院子里做一個怪獸形狀的硬紙板標靶,但還沒開始做。其實老大最近在迷戀自己做弓箭。我特別希望他倆將來能夠適當地遠離美國工業體系下的生活,更親近自然,多嘗試手工業時代的生活。”

至少這一次,他可以心無旁騖地,做好一個父親。

(實習記者顧杰、杜莉華、宮健子、邢璐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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