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涵段子：算法無罪但有錯

蘇冶

“段友出征，寸草不生”。

采用類似口號進行病毒式宣傳的內涵段子，在以興趣為導向的內容社區中并不是個例。百度貼吧中的李毅吧、B站等都大體如此。

它們相同之處在于，作為內容社區都形成了同行難以企及的文化向心力。但就像樂章的高潮背后總會迎來一個休止符，內涵段子火熱的發展勢頭止于2018年4月的一紙禁令。

商業價值上，內涵段子無疑是今日頭條（現“字節跳動”）具有創造現象級產品能力的佐證。內涵段子誕生時，今日頭條公司還沒成立，此后今日頭條80%的初始用戶都來自于內涵段子。

但追溯張一鳴的職業生涯，此前參與的內容社區產品“飯否”，也有被監管關停的經歷，為何這一優秀的企業家會在內涵段子這里再次跌倒？

內容算法之生

張一鳴無疑是“性急”的技術追崇者。2001年，張一鳴在南開大學學習了1年多的微電子專業后，果斷轉到軟件工程專業繼續學習，理由是軟件比微電子能更快地見到成效。此類的邏輯也同樣套用在內涵段子的誕生上。

2012年3月，基于對未來的興趣閱讀必將碎片和快餐化的判斷，張一鳴發布了內涵段子的第一個版本，直接對標當時搞笑內容社區鼻祖—糗事百科（簡稱“糗百”）。

不同于糗百傳統的內容社區推薦方式，二者的核心區別在于，內涵段子選擇了無人工編輯，全靠算法推送內容的方式。

這種以算法為驅動的內容推薦模式，通過用戶的閱讀習慣一步步篩選內容。在網絡段子互相搬運抄襲，內容質量相差無幾的背景下，提高內容分發精準度，能極大提高用戶黏性。

在算法的光環下，資本、營收、流量等方面，內涵段子全面超越糗百。2017年Q2，內涵段子月活約為2 173萬人，是糗百同期月活的8倍多。

對比二者我們不難發現，在同等時間內，用戶在內涵段子和糗百上同樣看到10個感興趣的段子，第2次分別開啟，內涵段子的內容質量會更加精準，數量會增加；而在糗百運氣好會看到10個，運氣不好1個都看不到。在有限的國民時間和無限的娛樂欲望面前，效率推動了內容算法時代的到來。內涵段子成為了新一代內容社區的領導者。

據統計，2018年2月，內涵段子用戶量達2億，每日活躍用戶超1 100萬，平均每日使用時長超40分鐘。任何一項數據都很亮眼。但推動內涵段子急速成長的算法真的完美無瑕嗎？

2018年4月10日，國家廣播電視總局通報，因“內涵段子”存在導向不正、格調低俗等突出問題，責令“今日頭條”網站永久關停該客戶端軟件及公眾號。

內涵段子之死

里根總統曾對媒體說過：不是槍殺人，而是人殺人。在算法這把“槍”是否有罪的討論面前，內涵段子選擇了無罪論。誠然，槍能殺人并不是槍的罪，但造槍人的監管態度就顯得十分關鍵。

算法驅動，內容無人工審核，使得內涵段子的成長速度遠超同行，隨之也滋生了許多軟色情、網絡暴力的隱晦內容。

在這種背景下，很難說清內涵段子究竟是“算法驅動”，還是“欲望驅動”。以名為“內涵”，實則“黃暴”所聚集起來的內容社區，算法只會推送用戶喜歡的“內涵”，卻分辨不出哪些“內涵”已經違規，被責令關停也就不難理解。

內涵段子是死了，但廣大的段友群體該何去何從？

4月10日內涵段子被關停之后，大批“無處安放”的流量涌入眾多內容資訊社區。4月12日，“百思不得其姐”官方更是宣布暫停評論功能，以緩和段友們的情緒發泄。而諸如快手、抖音、微視等眾多平臺也被段友“攻占”。算法驅動下的雙刃劍開始顯露出兩端的鋒芒。

一方面，精準匹配的算法之下，使得內涵段子的商業價值、成長速度遠超傳統同行；另一方面，算法卻無法成為導向的指揮棒。正如李毅吧里的“毅絲”，種種“爆吧”行為已遠遠偏離社群形成的初衷。不同的是，段友們在淫穢色情的違法邊緣游走了太久。

在如今互聯網企業必談社交化的時代，為了避免重蹈內涵段子的覆轍，我們必須要弄清楚兩個問題，什么是社交產品？以及，什么是內容社交產品？

首先，對于互聯網產品，社交和社群是不同的方向，其核心在于驅動力的不同。人類是群居生物，在其社會化學習過程中，必須要與他人交互，因此社交產品的驅動力是人際交往，是人。例如電話機，ICQ、QQ、MSN等即時通信工具。社群產品的驅動力多樣，有內容、消費等，總體來說是以興趣為主，是被人消費的事物。形態上有資訊產品、問答產品、視頻社區，甚至微信小程序、網絡游戲等也算。

其次，社交產品本意是以促進人際交往為驅動，但盈利空間較窄。而商業的邏輯是以盈利為核心，為了增強賺錢能力，加上了內容驅動的產品實質上是屬于社群產品，例如內涵段子。

那么在這種區分背景下我們會發現，原本是來消費內容的人，最后形成遠超“人-內容”的這一連接。簡單來說，沒有了內容，段友依然是段友，甚至還有可能在其他社群中發展成段友。或許是因為留存、時長、變現等，內涵段子默認了這種越軌，但縱使算法沒有價值觀，算法背后的人也必須要有。畢竟，網絡社區承擔著精神家園的重任。

“啤酒小龍蝦，段友是一家”，如今啤酒和小龍蝦依舊火熱，而段友們又該以何為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