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2C交易模式下個人網店法律屬性芻議

摘 要 隨著大數據時代的到來，電子商務蓬勃發展。個人網店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應運而生，個人網店在促進經濟發展，方便人們生活的同時，也伴隨糾紛產生，其中比較突出的問題是個人網店轉讓以及對網店侵權的糾紛。如何解決這類糾紛的關鍵是，個人網店法律屬性的定性，是民事主體或是民事客體？本文結合《民法總則》對網絡虛擬財產的保護規定，探討個人網店的法律屬性的定性，尋求個人網店相關糾紛的解決路徑。

關鍵詞 個人網店 財產權 法律屬性

作者簡介：周素英，陽光學院法律系，講師。

中圖分類號：D920.4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8.05.032

一、問題的提出

案例一：鐘翔原來是個人網店的店主，但是后來轉行，便將自己苦心經營的網店轉讓給了張韻。2016年7月在第三方上?？萍脊镜木娱g下三方簽訂了《網絡店鋪轉讓居間合同》，約定鐘翔將其在淘寶的網絡店鋪轉讓給張韻，包括會員賬號、密碼等資料，由張韻進行實際經營。但是礙于淘寶的網絡公司的管理政策，鐘翔雖然通過協議的方式轉讓了網店但是注冊登記人仍然是鐘翔，只不過實際使用人是張韻。2017年12月，鐘翔收到法院的通知，告知其經營的網店侵權要求其停止侵害行為并賠償損失。法院最終的認定結果是：被控產品構成侵權，張韻依法承擔停止侵權并賠償損失的責任。但由于該轉讓行為并不符合淘寶網關于店鋪過戶的規定，且淘寶網站上顯示涉案淘寶網店經營者仍然是鐘翔，故鐘翔對張韻賠償數額承擔連帶責任。

案例二：在知名的搜索引擎上輸入個人網店轉讓，大約會有2270000個相關的搜索結果。其中包括為大眾所熟悉的易店無憂、舞泡網、易佰店、淘鋪王等專業的網店轉讓交易服務平臺，這些平臺大多創建于2011年左右，至今有七八年的歷史。

上述案例材料共同指向一個問題，即網店能否轉讓。在案例一中，網店的轉讓是否有效關系到原店主是否需要承擔侵權責任。從現實情況來看，這類糾紛日益增多，這和蓬勃發展的電子商務密切相關。但是我國法律關于個人網店的規制幾乎空白，同時關于個人網店的定性也有爭論，厘清這些問題，是此類糾紛解決的前提。本文擬探討個人網店法律屬性的定性，為解決個人網店糾紛提供理論支持。

二、個人網店的定義及法律特征

（一）個人網店的定義

據中國電子商務研究中心（100EC.CN）監測數據顯示，2017年中國網絡零售市場交易規模達53288億元，相比2016年的38285億元，同比增長39.1%。預計2018年全年中國網絡零售市場交易規模有望達75693億元。在電子商務領域，有常見四種交易模式：B2B（Business to Business，即企業對企業）、B2G（Business to Government，即企業對政府）、B2C（Business to Customer，即企業對個人）和C2C（Customer to Customer，即個人對個人）。網絡零售市場主要交易模式是B2C和C2C。B2C最典型的代表是阿里巴巴集團下的天貓商城。C2C最典型代表是阿里巴巴集團下的淘寶網。一般意義上的個人網店就是指C2C交易模式的虛擬商店。因此，本文主要探討的是C2C模式下的個人網店，即指由未工商登記的自然人、個人合伙或者個體工商戶，以從事網絡交易為目的，在第三方提供的網絡交易平臺上設立的、與個人信息相捆綁的網上商店。

（二）個人網店的法律特征

根據具體的電子實務操作實踐，個人網店具有以下的幾個方面的特征：

一是虛擬性。個人網店與傳統實體商店最大的區別在于，個人網店存在于虛擬的網絡世界。個人網店的用戶通過網絡代碼，將數字信號轉化為消費者可視的虛擬信息。同時個人網店的商品信息也具有虛擬的性質，消費者通過網絡圖片、視頻以及用戶的評分等內容獲取商品的有關信息，有別于傳統實體商店的購買行為。

二是獨立價值性。個人網店有別于其他網絡資源和現實世界的財產，具有財產的價值。用戶通過與淘寶平臺簽訂用戶協議，淘寶網分配給用戶相對獨立的網絡空間，用戶根據自己售賣商品的情況精心布置商店，同時做好客服服務，盡最大努力做到使顧客滿意，顧客的反饋、評價和評分體系使其積累了網店的聲譽，形成了無形的資產。在網店的創建和運行過程中，用戶投入的時間、精力，具有勞動性，是有經濟上的價值，具有財產性的特征。各大知名網店轉讓平臺如易店無憂、舞泡網、易佰店、淘鋪王上關于網店的不同售價就是其具有財產性的很好佐證。

三是有用性。在“互聯網+”時代，網絡已經滲透到人們生活的各個領域。根據相關數據表明2017年的網絡零售市場交易規模有望再創新高。個人網店是網絡零售市場的主力軍，它極大地滿足了經營者和廣大消費者的買賣需求，是市場經濟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四是具有稀缺性。個人網店的產生是用戶通過與淘寶平臺簽訂協議，用戶根據淘寶網分配的網絡資源進行經營，每個網店都投入店主大量的精力、物力，形成各具特色的網店，而且網店的IP地址具有唯一性，不可復制。雖然淘寶網上網店數量眾多，但是具有可統計性。每家網店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具有稀缺性。

三、個人網店的定性之爭

關于個人網店的定性，目前學界對該問題有著比較大的理論分歧。主要存在兩種截然不同的定性：

一種觀點認為個人網店具有獨立的人格，屬于主體的范疇。這類觀點認為個人網店類似于傳統的實體商店，能夠參與到民事活動，是享有權利和承擔義務的民事主體。此種觀點又分成兩類，“一般民事主體說”和“商事主體說”。

另一種觀點則認為，個人網店不是民事主體，而是民事客體，即民事權利和民事義務指向的對象。這類觀點認為個人網店具有財產的屬性，個人網店是店主的財產。此種觀點按照財產屬性不同，又分為“知識產權說”、“債權說”、“物權說”、“虛擬財產說”。

這是目前關于個人網店法律屬性定性的爭論，定性的不同關系到日益增多的網絡糾紛的處理路徑，厘清該定性之爭成為不可回避的問題。

四、個人網店法律屬性之我見

如前所述，關于個人網店法律屬性的定性，學界有主體說和客體說之爭，這兩種爭論有著完全不同的定性。關于個人網店的定性之爭，本文贊成個人網店是一種客體的觀點，同時認為個人網店具有虛擬財產的內涵。理由如下：

（一）個人網店是民事主體學說的存疑分析

有些學者認為個人網店是商事主體，也就是支持“商事主體說”。此種觀點認為從商法的角度分析，商事主體是指以自己的名義實施商行為并能夠獨立享有權利和承擔義務的人。傳統意義上的商事主體構成需要三個要件：商事主體需要具備民事權利能力和民事行為能力；商事主體須從事商行為；商事主體須持續地從事同一性質的營利性活動，偶爾、個別的從事營利性活動的主體不屬于商事主體。個人網店的具有的營利性、經濟性與傳統意義上的商事主體契合。

認為個人網店屬于民事主體的學者的另一派觀點則認為，個人網店不屬于商事主體，而是屬于一般的民事主體，更準確的講，認為個人網店屬于自然人的特殊形式——個體工商戶。理由是我國是采用民商合一的體例，我們國家沒有單獨的商法典，2017年生效實施的《民法總則》的內容也進一步證明我國將來有一部統一的民法典，不會有獨立的商法典，商法的具體內容將作為民法的特別法單獨頒布實施。理論上的商事主體其實就是民事主體。同時《民法總則》第54條也明確規定個體工商戶的法律地位，個人網店其實是傳統的個體工商戶在互聯網時代的產物。

誠然，這兩種學說都試圖探討個人網店的到底屬于何種主體。但是它們共同指向個人網店是一種民事主體?？墒沁@類觀點其實混淆了個人網店和個人網店店主的概念。從個人網店的創建和運營的過程中，我們可以看到其實都是通過個人網店店主的操作，從布置網店，與客戶溝通交流，聯系物流，發貨以及售后等服務，這些都是通過個人網店的店主的行為來完成的，個人網店是店主進行經營活動的對象。因而，個人網店店主才是民事法律關系的主體。個人網店的店主投入大量的精力、物力，辛苦累計起來的個人網店的商譽，其實是個人網店店主的財產，所以個人網店具有財產的法律屬性。

（二）個人網店是客體的正當性分析

傳統的法學理論認為民事法律關系的客體是權利義務指向的對象。民事法律關系的客體包括物、行為、智力成果和人身利益等。財產權一般包括物權、債權、知識產權等，其相對應的客體大致為物、行為、智力勞動成果。關于個人網店的法律屬性為客體的學說，認為個人網店屬于財產，具體屬于哪種財產，有“知識產權說”、“債權說”、“物權說”、“虛擬財產說”之爭。

“知識產權說”認為個人網店是具有財產的屬性，是店主投入很多精力、財力的智力勞動成果。這個學說肯定個人網店的財產屬性是沒有爭議，但是其具體屬性定性的弊端顯而易見。知識產權要求智力勞動成果具有獨創性、新穎性、地域性。而個人網店是客觀存在的數字信號，不是必須通過抽象思維才能感知的精神產品，而且與知識產權的取得比較來說，個人網店的創立并不具有獨創性。同時結合互聯網的特性，網絡無國界，個人網店明顯不具有地域性的特征。

“債權說”則認為個人網店是店主與淘寶平臺基于服務協議而產生的合同之債，因此，店主對個人網店享有的是債權。結合個人網店的創建過程，債權說認為網絡空間的所有權屬于網絡運營商，個人網店相當于網絡運營商把相關的網絡空間租給用戶。同時一些典型的網絡平臺的用戶協議也明確指出禁止網絡店鋪的轉讓。姑且不論這些格式條款的效力問題，但從實際層面來看，禁止網店轉讓不符合現實經濟發展和人們的需求。從2013年7月24日開始，淘寶網在賣家中心的頁面上添加了“店鋪過戶”的板塊，過戶的類型包括協議離婚、判決離婚和法定繼承三種。與離婚過戶和繼承過戶相比，個人網店的自由轉讓需求更大。但是“債權說”的內涵無法解釋個人網店的轉讓基礎理論問題。

“物權說”認為個人網店屬于店主的財產，具有物權的法律屬性。個人網店具有獨立價值性、營利性、稀缺性和可轉讓性，符合物的基本屬性。個人網店是物在大數據時代的新型的表現形式，該學說認為按照目前的物權法的規則，是足以涵蓋和規制個人網店的法律問題。但是該學說需要解決的問題是如何解釋虛擬性的問題。個人網店與傳統店鋪的顯著區別在于虛擬性，傳統的關于物的概念能否涵蓋虛擬財產的內容，這在學界也是有爭論的。《民法總則》草案第104條規定：“物包括不動產和動產。法律規定具體權利或者網絡虛擬財產作為物權客體的，依照其規定。”《草案》該條規定肯定了虛擬財產作為物權的客體。但是2017年10月1日實施的《民法總則》第115條規定：“物包括不動產和動產。法律規定權利作為物權客體的，依照其規定?！痹摋l規定刪去了草案中的網絡虛擬財產作為物權客體的規定。同時在《民法總則》第127條另行規定：“法律對數據、網絡虛擬財產的保護有規定的，依照其規定。”這些變動不是法條內容的簡單變化，折射出理論學界對網絡虛擬財產法律屬性的定性之爭。即承認網絡虛擬財產的財產屬性，但否認其物權屬性，認為網絡虛擬財產為一種新型的財產類型。

“虛擬財產說”則認為個人網店具有財產的屬性，具備網絡虛擬財產的內涵。網絡虛擬財產是在互聯網的環境下，通過網絡傳播的虛擬財產。它的類型包括游戲幣、游戲裝備、qq號碼、電子郵箱、通訊軟件、游戲賬戶、網店賬戶等等。本文所探討的個人網店筆者認為它具備網絡虛擬財產的屬性，理應納入網絡虛擬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