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師范大學美術學院250000)
所謂大數據時代,指的是信息時代下海量數據的集合。哈佛大學教授維克托·邁爾·舍恩伯格在其著作《大數據時代:生活、工作、思維的大變革》中最早將大數據概念系統化,他認為大數據時代開啟了一次全新的時代轉型。他指出:“大數據帶來的信息風暴正在變革人們的生活、工作和思維。大數據時代就像望遠鏡讓我們能夠感受宇宙,顯微鏡讓我們能夠觀測微生物一樣,大數據正在改變我們的生活以及理解世界的方式,成為新發明和新服務的源泉,而更多的改變正蓄勢待發。”12013年11月10日,騰訊首席執行官馬化騰在“WE大會”上,做了題為“通向互聯網未來的七個路標”的演講,也著重指出大數據時代下的數字化與新媒體技術將會成為一種重要社會資源。
正如海德格爾就此提出技術并非以自我為本質,“技術是一種去蔽之道。在揭示和無蔽發生的領域,在去蔽、真理發生的領域,技術趨于到場。”2美術史作為一門研究美術歷史及其發展規律的學科,也在大數據時代下積極的獲取數據與新的研究范圍與技術。美術史學科研究由此出現新的可能。可以說,新的視覺文化要求美術史研究觀念與方法不斷更新。
首先,美術史的研究與發展已逐步與技術相結合。美術史作為歷史發展信息載體的一種,隨著信息技術的進步,與數字化的結合必然是大勢所趨。早在1994年立項的“美國記憶工程”曾將美國圖書館的藝術圖片等歷史檔案資料全部數字化。此后,各個國家的美術館與博物館也陸續加入數字化建設的行列,“數字美術館”進而成為國際上的一個潮流。所謂“數字美術館”,是現代科學技術及藝術事業發展的必然結果,也是組織美術史研究發展的必然要求。具體而言,其指的是運用虛擬現實(Visual Reality )技術、三維甚至四維成像技術以及特殊視覺效應等技術,將現實存在的實體物象以等樣的形式呈現于數字空間,使觀者以及研究者便利的接觸與學習到更加豐富的藝術資源。
巫鴻先生提出,20世紀80年代以來,作為“實體”的美術館已開始逐漸脫離美術史,建立獨立的社會、經濟、文化地位,其純粹的學術性也逐漸遞減,而作為“概念”的美術史也指向了學科的獨立化、知識化,欲與美術館相脫離。3然而盡管如此,筆者認為與其他人文社會學科相比,美術史的一個獨特之處也正是在于其與公共美術館(Public Art Museum)之間的密切聯系。同時,以往的傳統美術史研究與教學在實踐方法上十分局限,如何跨越時空的障礙一直都是一個有待解決的問題。目前的美術史研究與學科發展試圖擺脫以藝術家、藝術品為中心的思維模式,并且轉至大環境中交換思維,由“概念性”到“數字化”的轉向便在所難免。在互聯網發達和信息爆炸的大數據時代下,通過與類似“數字美術館”等數字化技術的結合,充分利用全球共享的藝術資源數據,以數字化和新媒體技術為傳統的美術史學科帶來新的機遇,傳統“概念”的美術史開始逐漸向“數據”的美術史轉向,便勢必是美術史研究與學科發展的一個無法回避的新趨向。
其次,舊的靜態圖式已經不能滿足當代對于美術史全方位了解的需求。在數字化與新媒體技術的吸收下,仍然以藝術品為中心的美術史研究如今也迎來了新的傳遞形式,例如藝術作品的全景式再現,予研究者、觀者以沉浸式的體驗等等途徑,現都已被廣泛應用。這些有別于傳統研究方法的新途徑實現了獲取藝術作品的全方位信息這一目的。虛擬現實再現了“真實”的美術歷史發展,美術史的研究手段、研究方法甚至是研究目的得以推陳出新。由此可見,在大數據時代下,數字化與新媒體技術確已使美術史研究脫離傳統的“概念性”研究范式,并轉向到“數字化”的分析與收集。
筆者認為,對于美術史的研究,應該從古今、遠近、宏觀、微觀多種角度引出對其的思考及想象。除卻以藝術作品、藝術家為中心,其具體研究內容也應該在時間、地域甚至是社會層次等方面進行綜合考察。歷史是全體的、人類的歷史,美術史同樣也是全體的、人類的美術史。美術史的研究范圍應該是廣闊的,具有“全面性”甚至是“全人類性”的。作為特定時期的發明,具體的美術史應與當時的文化、政治社會、意識形態以及特定語境相密切聯系。以中國美術史的研究為案例,筆者發現,魏晉以前的藝術品或是被分類為關于藝術的制品,大都是為禮儀、實用目的而制作,這源于當時封建社會的重禮儀傾向以及落后社會普遍強調的實用性,而非純碎欣賞。我們所看到的其商業價值、美術價值均為后世的附加和轉化。而到了魏晉時期,禮儀和實用漸漸不被人們所需,就開始逐漸轉向為觀賞或為政教而制作。此外,由于當時人類思想依舊落后,宗教影響十分強大,有一部分藝術家或工匠進行藝術創造,僅僅是為了以創造的過程來實現精神上的某種崇拜。再到晚一些的文人畫時期,觀賞和崇拜的目的也弱了,藝術創作甚至成為僅僅是自我表達的一種手段。所以說“美術史”需在時代變化中把握。
21世紀初,巫鴻先生曾提出“開”與“合”的概念,他認為“合”即以時間軸進行的美術史研究方法,這是一條遵循線性與地域空間的脈絡,其縱向性的研究屬宏觀角度,指向美術史與政治、文化、宗教的內在聯系;而橫向性的研究則屬微觀,指向地域特征。言外之意,“合”的美術史即閉合的美術史。而“開”則代表美術史研究打破前者注重的線性與地域空間的局限,指向比較視域下的不同地域之間、不同時代之間的考察與分析。言外之意,“開”的美術史即開放的美術史。美術史由原有的線性的、地域的時空逐漸向復雜的、多樣的時空轉變。而無論是閉合的美術史,甚至是注重不同時代比較的開放的美術史,其顯現的美術史觀都強調對過去的“追根溯源”。
而大數據時代蘊含著和人類歷史、當下及未來相關的混雜性海量數據,隨著信息技術的不斷提升,人類在歷史與文化藝術等方面的數據化程度不斷提高,也為基于大數據思維模式下的美術史觀的轉向創造了可能。傳統美術史研究觀念主要基于實物或原物研究,因而更側重于理解過去,而在大數據時代下的,美術史研究思維的革新之處則是在于讓歷史成為未來的數據,以此探尋我們所處的當下以及未知的未來。故而傳統的美術史觀便逐漸無法跟上時代的需要。
大數據是一種資源與方法,更是一種前進的方式,以此,人類便能夠知解一些既往所無從下手的前瞻性問題。大數據的思維要義也在于重新審視和構造歷史認知的時空,從而為人類文明的進步融入新鮮血液。毫無疑問,大數據時代下的數字化、集成化、智能化等先進技術使當代美術史研究擁有了更多的可能性。所謂“前事不忘,后事之師”,美術史研究也指向對理解未來提供洞見,就此而言,前瞻未來的美術史觀也與大數據時代不謀而合。美術史不再限于實體的“館”,也不再囿于枯槁、晦澀的“概念性”形式,而是在于大數據之中轉向為“數字化”,美術史自身發展的未來密碼同樣也隱藏其中,伴隨著數字化與新媒體技術的發展,伴隨著在歷史規律的探尋與透視下對未來的前瞻,可以說美術史研究的轉向也是大數據時代本身的一個必然選擇。
總而言之,在大數據時代下,全球共享的藝術資源數據,以數字化和信息化的形式為美術史研究及教學帶來新的轉向。統的研究格局被打破,美術史的價值與外延也不斷被重新定義,任何與作品本身有關的現象都可以成為美術史的研究對象。從相對積極的角度考慮,一種全新學科的概念得以建立——不基于嚴格的材料劃分和專業分析方法,而是以“視覺形象”為中心、以數字化與新媒體技術為途徑的各種學術興趣和實踐的交匯。同時,美術史學科歸根結底也是一個人文學科,“人”和“文”在其中的作用自然不言而喻,這也是從另一個角度說明了大數據與美術史研究契合的必然性。
注釋:
1.[英]維克托·邁爾-舍恩伯格 肯尼思·庫克耶著 盛楊燕 周濤譯大數據時代:生活、工作與思維的大變革[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3.
2.[德]海德格爾著 郜元寶譯 人,詩意地安居[M].南寧: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0.
3.巫鴻 美術史十議[M].北京:三聯出版社,2006.32-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