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人物畫類型解讀葉淺予的舞蹈人物

黃映華 （廣東茂名幼兒師范專科學校 525000）

每一個畫家，在創作的時候總要面臨著畫什么和怎么畫的問題，這就關乎到題材和內容的問題。中國人物畫的題材一直以來是以傳統題材為主，內容無非帝王將相。而面對新的歷史條件下如何繼承和創新是首要任務。人物畫面臨各種力量在相互競爭的過程中隨著政治、經濟等條件的變化而呈現出此起彼伏的態勢。在新文化運動的推動下，以徐悲鴻為首的有識之士紛紛提出各種如何改革傳統繪畫的方案，為振興中國人物畫而付出努力，其中真正有系列，成系統，在美學上建成體系的，非葉淺予先生莫屬了，在此領域，葉淺予便是其中典型的代表人物。

從人物畫的創新和發展來看，葉淺予的舞蹈人物畫在藝術形式和題材內容兩個方面是比較成功的。由于受到西方寫實主義和現代主義的影響，很多藝術家都采用新的藝術形式和表現手法來為中國畫開拓新道路，這些形式和手法總會與作品所表現的題材或對象有關，葉淺予的舞蹈人物畫正是這種探索的體現。

一、舞蹈人物畫的可行性

（一）畫舞蹈之前

舞蹈人物畫的開創確實是葉淺予的得意之作，但他開始并不是從事國畫。葉淺予先生說“我首先應該是一個漫畫家再是國畫家”。所以我們在探討他的舞蹈人物畫創作之前有必要了解一下他的漫畫經歷。在二十年代后期，上海眾多的漫畫和漫畫家的隊伍中，葉淺予憑著他的長篇連續漫畫《王先生》和《小陳留京外史》，在當時中國新興的漫畫運動中享譽盛名。從而使葉淺予在日后的藝術道路創造了很好的前提條件。

正由于葉淺予從漫畫起家，所以他的作品具備漫畫特質。葉淺予的長篇故事漫畫《王先生》和《小陳留京外史》都具有現實批判性和娛樂性，展現了當時上海市民的豐富生活。他對上海市民心理的觀察與行為的細心捕捉。葉淺予創造王先生和小陳這兩個丑角，主要是借這種丑態創造笑話，逗人一樂。而稍帶點暴露和諷刺的意味。然而，他又是把自身放到自己的作品當中去的，他覺得自己就是那樣的社會中的一員。他把自己的靈魂化在王先生的個性中。

除了漫畫，葉淺予的速寫也是重要基礎，生活速寫是有別于漫畫夸張的成分，而更注重現實生活的直觀表現。在三十年代，葉淺予受墨西哥漫畫家珂佛羅皮斯的影響，經常帶速寫本記錄各種生活場景。把畫速寫就成為他的一種習慣。速寫的內容就包括舞蹈人物速寫、戲曲人物速寫、生活場景速寫、農村小景等。然而葉淺予速寫是具有自身的風格，用盡量簡單的線條，造型有時也比較夸張，有明顯的漫畫造型的影響。 葉淺予的速寫融合了漫畫的趣味性，結合到對生活的觀察和概括，他把速寫本當作形象資料庫和生活日記本。從中溫習生活，啟發創作構思。因此葉淺予的速寫方便記錄生活又為創作提供原始素材。

（二）畫家與舞蹈

葉淺予的妻子戴愛蓮正是著名舞蹈家。這無疑給葉淺予創造了一個熟悉和了解舞蹈的環境。對葉淺予記錄有關舞蹈素材無疑是有了很好的保障。如果把葉淺予之前的創作當是以漫畫形式介入現實，并帶有夸張和諷刺的手法去表現人物和情境的話，那他的速寫就是對生活較寫實的記錄，而舞蹈則在這種機緣巧合下成為他筆下的記錄對象。

二、舞蹈人物畫的形成

葉淺予一生的藝術可分為：一是漫畫，二是速寫，而成就最高的是舞蹈人物畫。徐悲鴻先生曾說：“淺予之國畫一如其速寫人物，同樣熟練；故彼于曲直兩形體均無困難，擇善擇要，捕捉擷取，毫不避忌，此在國畫上如此高手，五百年來，僅有仇十洲、吳友如兩人而已，故淺予在藝術上之成就，誠非同小可也。”

葉淺予從不諱言，一向以“畫壇草寇”自居。所謂“草寇”就是說他自己的畫不夠正宗，至少不是正宗的文人畫。葉淺予不是學院出身，他是開始接觸的是商業廣告、舞臺布景、教科書插圖、花布圖樣，甚至服裝設計等，還有漫畫和速寫都獲得很大的認同，這些都直接影響了他后來的國畫創作。

四十年代葉淺予在貴州苗族地區時，開始留意到苗族婦女的裝扮。苗裝的衣裙首飾五彩繽紛，如百花爭艷，使他為之動心，可他那時發現以夸張的手法，對著真正美妙的形象，只能瞠目而不知所措。所以從那時起，他決心從漫畫式的夸張手法中解脫出來，另試塑造人物形象的新手法。他覺得應該向國畫傳統中的人物畫先輩們學習。用國畫的筆墨來表達眼前的美。

新加坡藝術大師陳瑞獻稱葉淺予的舞蹈人物畫：“是全新的飛天，認為他是中國的德加，是中國繪畫史上的畫舞之神。”將德加與葉淺予對比，他們都是以畫舞蹈為對象，而德加是擅長這類題材，葉淺予卻是開創了這一類的題材。

葉淺予創作觀分兩種類型：一類是畫家把個人生活經歷中所熟悉所喜愛的形象畫出來；一類是畫家由于政治激情，把所感所想醞釀成主題，經過構思經營，使之形象化。而前者基本上依靠生活素材的積累，后者卻在構思確定后，有目的地到生活中去搜集形象素材。顯然，葉淺予的舞蹈人物畫屬前者，他畫的舞蹈人物畫正是來源于他長期的生活速寫積累的素材，他那簡煉而概括的筆法又得益于他之前所從事的漫畫創作和速寫，舞蹈這個題材又是他最熟悉的。雖政治性題材也有畫過，但那不是他最好的方案。葉淺予表示在創作上曾走過一段“圖解式”彎路，他說作品《中華民族大團結》是政治概念的形象化，《北平和平解放》是新聞報道式的圖畫。他不滿足于局限在圖解生活，認為人物畫停留或局限在圖解生活現實和政治報道，不去探索人們對人物畫的更高審美要求，終會被攝影藝術所取代。因此說明政治題材不是葉淺予的長遠目標。

葉淺予強調：“我們作畫，一般都是選擇自己的題材，便于得心應手，發揮盡致。如果違反這個規律，勉強承擔“主題先行”的創作任務，總是吃力不討好的。”所以他最終還是要回歸生活的本源，人物畫要反映現實生活。

蘇東坡曰：“智者創物，能者述焉。”學老師必須離開老師；光有手上功夫，而無形象思維能力的人，只能做別人的尾巴。葉淺予是主張藝術的獨創性，而形式和內容相互影響。

葉淺予較重視生活形象直接的啟示，只要他覺得有一點意義，可以入畫，覺得美，便把它畫出來，引起看畫的人產生美感共鳴。從他所畫的舞蹈人物畫能看出來，把生活中有美感的東西提取出來轉化為藝術，這符合了藝術既來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而生活的五花八門，形象眾多，畫家對藝術形象，要有所選擇。葉淺予的看法，是完全符合藝術創作規律的。“我畫舞蹈，首先舞蹈本身吸引了我，但是我并沒有打算今后創作的題材就限于這個。到后來，畫這一類型題材較多了，一個原因，我接觸這一方面的生活面擴大了，另外一點，愛看這種舞蹈畫的興趣培養起來了，反過來，欣賞的人督促我，使我在這方面多下功夫，多滿足別人的需要，大概就這兩個原因，促成我較多的從事舞蹈形象的創作。”所以感興趣是他畫舞蹈的起源，而他剛好又有這樣的環境，這些是與他的創作方向契合的。

葉淺予以漫畫和速寫基礎，對國畫藝術與舞蹈藝術的再造。從而生發出一種新類型，他吸收著不同的舞蹈動態的形式美，用傳統繪畫的生動氣韻來消化。這主要得益于他從舞蹈中找到了中國畫的形態。

三、結論

舞蹈人物畫幾乎是貫穿葉淺予對國畫的探索，葉淺予把舞蹈人物題材作為自己的繪畫內容的主要方向。在藝術形式上，葉淺予從舞蹈人物畫中找到了與連接傳統、時代、與個人的中國畫基本類型。葉淺予畫面上所表現出來的不僅是藝術家觀察的對象，而是對個人熟悉的環境與生活的概括和提煉，他為后來者提供了一種新的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