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先福
摘 要:在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與傳承的傳播實踐中,博物館是頗為重要的一種途徑。當作為文化記憶與生活本身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進入博物館領域,以往平面展示民族文化的博物館展覽勢必受到挑戰,并呈現出類型多樣化的趨勢。本文對貴陽和凱里及周邊有代表性的主要博物館進行了田野調查,試圖通過不同類型博物館實際情況的描述,反映出民族民間文化保護與傳承中原生語境與衍生語境的不同傳播方式。
關鍵詞:貴州;非物質文化遺產博物館;生態博物館;保護模式
中圖分類號:J02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444X(2018)04-0079-06
國際DOI編碼:10.15958/j.cnki.gdxbysb.2018.04.013
在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與傳承的傳播實踐中,博物館是頗為重要的一種途徑。作為公共文化展示與宣傳的重要場所,“博物館是一個為社會及其發展服務方,向公眾開放的非營利性常設機構,為教育、研究、欣賞的目的征集、保護、研究、傳播并展出人類及人類環境的物質及非物質遺產”[1]。從這一定義中,我們可以發現博物館的常規功能與意義。科技進步與文化觀念更新對于傳統的“物”之展陳提出了新要求,人與物的關系需要在博物館空間中得到充分表達。當作為文化記憶與生活本身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概念進入博物館領域,以往平面展示民族文化的博物館展覽勢必受到挑戰,并呈現出類型多樣化的趨勢。因此,博物館概念的拓展與展示理念的范式轉換勢在必行。
貴州是我國西南地區多民族生活的省份,漢族、苗族、布依族、侗族、土家族等18個民族世代居住,其中少數民族人口近40%。全省有3個民族自治州、11個民族自治縣,還有253個民族鄉。一直以來,民族文化混融存在,受限于地理位置及“八山一水一分田”的自然地貌等因素,文化傳統保存也相對較好,成為各種類型博物館模式和理念的實驗場地。為了探求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博物館模式,筆者對貴陽和凱里兩座城市及周邊有代表性的主要博物館進行了田野調查,試圖通過不同類型博物館實際情況的描述,反映出民族民間文化保護與傳承中原生語境與衍生語境的不同傳播方式。
一、非遺的物質性與空間感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2003年頒布的《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將非物質文化遺產定義為:“被各群體、團體、有時為個人所視為其文化遺產的各種實踐、表演、表現形式、知識體系和技能及其有關的工具、實物、工藝品和文化場所。”除了活態的表征以外,“有關的工具、實物、工藝品和文化場所”也包含在非物質文化遺產概念中。也就是說,在我們考察非遺的時候,對非物質性與物質性的關系要給予特別的關注。“非物質性”的概念發源于“無形文化財”,在此之前,一般視為民族民間文化或者傳統文化。非物質并不代表與物質徹底無關,而只是強調了人類創造這類遺產體現出的知識和技能,同時口傳身授也是主要的傳承方式。其要保護的重點在于“人和人的技藝”。在這一過程中所創造出來的“產品”則是相關事象。因此,在理解博物館傳播途徑中把握保護非遺的核心要素是非常重要的。這就是說,要在呈現出“產品”的展陳設計之外,對于創造文化的歷史和過程也要有所體現,才能區別于以往的博物館模式。
實物性成為傳統博物館的根本特征。“非物質文化保護不能顧此失彼,求非物質文化而棄物質文化,而要全面理解非物質文化的意義。既要關注非物質文化,也要關注物質文化,把搜集有關實物視為非物質文化保護的重要內容。”[2]作為博物館的功用,收藏、研究、教育中使用的展品就是博物館展陳的文物,具有物質屬性。而非物質文化遺產中強調的非物質性則又要求展品不拘泥于原有的展示方法和風格。這里,有必要對于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物質性與非物質性進行一些辨析。在早期民俗學著作中曾強調,“引起民俗學家注意的,不是耕犁的形狀,而是耕田者推犁入土時所舉行的儀式;不是漁網和魚叉的構造,而是漁夫入海時所遵守的禁忌;不是橋梁或房屋的建筑術,而是施工時的祭祀以及建筑物使用者的社會生活。”[3]這里認為,民俗學家的關注點在于無形的文化而并不是人工產品本身,強調了口耳相傳的民間文化本質特征。這樣看來,物在一定程度上的確被忽視了。作為文化成果的產品形式也同樣是人類文化的一部分,特別是在“博物館”這個具體的文化空間概念下,物的自我闡釋能夠給參觀者直觀的感受。標記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特征的服飾、手工藝和民間美術的產品都是以物質形式存在的。文化的創造,特別是非物質文化遺產,本身就是一個過程,而其作品就是物質成果。物質形態的人類文化結晶同樣可以回溯其制作過程。因此,博物館在以物為主的傳統理念下,對非物質形態的排斥可以得到解決。博物館的功能完成了從表征文化的內涵轉向回歸人與物的關系。
此外,在《公約》第十四條中強調:“教育、宣傳和能力培養部分要求,各締約國應竭力采取種種必要的手段,以便使非物質文化遺產在社會中得到確認、尊重和弘揚;不斷向公眾宣傳對這種遺產造成的威脅以及根據本公約所開展的活動;促進保護表現非物質文化遺產所需的自然場所和紀念地點的教育。”顯然,在這里博物館的屬性得到了確證。對公眾宣傳和傳播非物質文化遺產知識是十分重要的。民間文化與傳統文化是一個民族根文化的核心部分,而博物館的使命就在于集中向公眾展示人類的各類遺產。非遺的物質性與空間感要求博物館的展覽能夠盡可能地體現出文化原生形態的樣貌與語境,而對于不同類型的非遺來說,如何在特定的空間內布展是值得深入思考的。本文所涉及的民族博物館、生態博物館、村寨博物館三個類型案例,都圍繞生活與展覽,以受眾為導向設置了“參觀”的邏輯路線,但部分又和遺產所依賴的生活發生了偏差。
二、民族博物館:媒體時代的科技展陳
民族博物館是民族地區用來集中展示少數民族文化的綜合性博物館。在非遺工作開展以后,所策劃的一些展覽側重于宣傳與弘揚當地具有民族特色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其策展的思維模式依然沒有脫離原來博物館展示實物為主的基本路線。換句話說,只是文物本身變成了生活文化中的實物。
貴州省民族博物館主要以收藏西南地區各民族,特別是漢族、苗族、布依族、侗族、土家族、彝族、仡佬族、水族、回族、白族、瑤族、壯族、畬族、毛南族、蒙古族、仫佬族、滿族、羌族等18個民族的生產與生活文物資料為主,其特色收藏是反映各民族歷史和文化的傳統服飾、銀飾、面具、刺繡、農民畫、樂器、攝影作品,包括影音視頻資料。截止2014年底,共有藏品15200余件套。其中各民族服飾3100余件套、銀飾品1100余件套、面具500余件、刺繡300余件套、農民畫200余件、樂器330余件。參見貴州民族博物館網站http://www.gzsmzmuseum.cn/
目前,該館的展覽以《貴州少數民族風情展》為主體,展廳面積為2000平方米。主要內容是介紹貴州世居少數民族的生產生活和民族風情,展覽分為序廳、我們從哪里來、我們的家園、我們的生活、我們到哪里去五個部分,展出了近千件最具貴州特色和亮點的少數民族實物,并大量運用文字、圖片、多媒體等手段展現貴州的多彩靚麗以及風土人情,自2009年9月22日正式開展。參見貴州民族博物館網站http://www.gzsmzmuseum.cn/基本陳列。
五個部分共同構成了展覽的邏輯,通過過去、現在和將來的歷史思考向參觀者展示少數民族風俗生活。實際上,這里在原有概念上的以共時為主的民族文化展的基礎上,增加了人類歷史進化的內容,如“我們從哪里來”中就展出不少石器時代人類生活遺存的文物、貴州境內的考古發現、古代民族遷移創造的文化成果和山地文明。這種展示改變了以往部分民族文化展只見當下,不見歷史的局面,當然這些歷史文物并沒有嚴格的民族界限。
在博物館大廳的導言中寫到:華夏族系、氐羌族系、苗瑤族系、百越族系在不同歷史時期進入貴州,與當時的百濮族系相匯,逐漸形成了多民族大雜居小聚居的格局。展覽中,貴州主要少數民族的聚落特征也以微縮模型的形式還原,讓參觀者簡單直觀地發現苗族、侗族、布依族、水族、彝族、瑤族等少數民族居住的差異性,從平原到丘陵到坡地等,自然環境與文化生活密切相關,民族村寨的布局也和生態密不可分。另外,風雨橋等典型地域標志性文化,也通過實景科技讓參觀者更細致地觀察了解,擴充了博物館室內空間展示的局限。
展覽的主體部分為“我們的生活”,具體包括農耕文化、火塘文化、生產技藝等。其中,“薪火相傳的技藝——生產工藝”主要介紹了土法造紙、編織、雕刻、紡織、染纈、剪紙、刺繡等技藝。具體展品采用了實物、圖片及二維碼延伸了解的綜合展示。例如,一件抄紙簾架,標記了制作時代為當代,來源于丹寨,民族為苗族。通過掃描二維碼,可以補充下面的知識:“尺寸2M×0.7M,用于造紙過程中抄紙的工匠站在紙槽旁重復著舀水、抬起竹簾的工具,經過10多道原始手工工序制成的石橋紙張質量優良,具有柔韌性、光澤度好、吸水性強等特點,具有重要的歷史研究、文化和經濟價值。”二維碼成為博物館描述展品的新方式,在與參觀者的互動中傳遞知識。此外,貴州民族博物館還設立了微信公眾號“掃一掃暢游博物館”(gzsmzbowuguan)方便參觀者進一步了解展館,并且所有內容都有中英雙語。
在最后“我們到哪里去”部分,突出了遠去的習俗文化,用文字與圖片描述非遺項目的現狀,來激發參觀者的思考。
侗族大歌是侗族人們最喜歡的音樂形式,月光下,鼓樓上,花橋旁,一首情歌成就一段姻緣。如今一些青年更樂于守在電視機旁,流行音樂正逐漸取代他們的行歌坐月。
在貴州惠水縣,有一種古老的印染技法“楓香染”,其圖案極具感染力,被人喻為“畫在布上的青花瓷”。如今,這一古樸神秘的技法因后繼乏人,瀕臨失傳。
過去,每年的農歷十月十六日,瑤族就會舉行盛大的盤王節,以祭祀盤王,來獲得盤王的庇佑,可當我們的影像收集人員前去拍攝時,被告知盤王節已經不再過了。
這種結合傳統博物館布展理念與新媒體技術的綜合化展示非遺的展陳方式,已經成為各個地區設計相關展覽的基本思路。對于信息接收方的游客而言,能夠在一定的空間范圍內,共時性地獲得地區民族文化的整體樣貌,充分獲得差異性和獨特性的觀感也是很好的體驗。
凱里的黔東南民族博物館也推出了“大美黔東南系列展覽”,當地政府提出“守住兩條底線、用好兩個寶貝,打造國內外知名民族文化旅游目的地”的理念,而民族博物館正是宣傳的絕佳途徑,關鍵在于如何從民族生活的眾多文化產品中選擇材料,既能很好地體現民族生活特征,又有著生活的關聯性。從這一點上看,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名錄體系建設對于展品與展示內容的選擇給出了很好的指引方向,為此類型博物館展覽的設計提供了重要的參考依據,相信在“互聯網+”的時代,室內傳統博物館將呈現更多精彩的文化遺產展覽,幫助參觀者迅速全面地了解地區的民族文化。
三、生態博物館:域外理念的實驗場
生態博物館的概念起源于20世紀70年代的法國,最早由博物館學家喬治·亨利·里維埃(Georges Henri Riviere)提出。《博物館學大詞典》給出的定義是這樣的:“生態博物館,是一個致力于社區發展的博物館化的機構。它融合了對該社區所擁有的文化和自然遺產的保存、展現和詮釋功能,并反映某特定區域內一種活態的和運轉之中的(人文和自然)環境,同時從事與之相關的研究。”[4]目前,世界上有300多個生態博物館,生態博物館和傳統博物館的區別主要體現在:遺產——社區區域——居民——文化記憶這些觀念,與以往藏品——建筑——觀眾——科學知識的傳統博物館概念有所不同。以往的博物館以圖片展示為主,輔以文字說明,而生態博物館則側重實地性,并突出人與自然的融合,要求始終處于活態的運轉狀態,及實現有針對性的內部和外部管理。
作為中國與挪威合作的國際生態博物館群項目之一,鎮山布依族生態博物館位于貴州省貴陽市花溪區石板鎮鎮山村,距離市中心25公里,全村人口總數為750多人,主要民族為布依族和漢族,分兩個自然村寨和五個村民組,總面積為3.8平方公里,村寨坐落于三面環水的花溪水庫中游,和半邊山的李村隔水相望,主要以農業、鄉村旅游業和服務業為主。
目前,最突顯該村為生態博物館標記的,除了實體生態博物館的標牌外,恐怕就是村里為紀念已故挪威學者約翰·杰斯特龍在推動建設生態博物館中所做的貢獻,而特別立的石碑和種植的紀念柏樹。他為了建成鎮山布依族生態博物館,曾于1995年、1998年、2000年三次到鎮山考察,因尊重當地民族的風俗習慣,熱愛布依族文化,而受到民眾的愛戴。
從這一舶來概念的初衷看,沒有圍墻的生態博物館,“由它所在的社區和資料信息中心兩部分組成,因此,文化社區的面積等于生態博物館的面積。資料信息中心是生態博物館的重要組成部分,沒有資料信息中心就不是生態博物館。”[5]事實上,兩個重要部分在實踐中只強調了后者,資料信息中心的所指,對應著村寨公路外建成的“中國·貴州花溪鎮山布依族生態博物館”,其布展以傳統博物館與生態博物館的區別開始,通過圖片和實物基本闡明鎮山村生態博物館的建立過程和基本特點。
值得一提的是,圖片展覽還著重介紹了村里的兩大姓氏,班氏和李氏的起源與家族譜系。他們分別是李氏宗支鶴山公后世和李氏宗支近山公后世。所謂“班李同源”的意思是,明代萬歷年間將軍李仁宇平播入黔后,屯兵在安順居住,原來的夫人因為水土不服而去世。次年,李將軍又屯兵在鎮山,與當地的班氏女子結婚,生了兩個孩子,長子姓李,次子姓班,因此說二姓同源,現今已傳到第17代。歷史記憶同樣反映到鎮山村“生態博物館”的主要遺址和“景點”上,如武廟、三合院、神龕等體現出布依族與漢族文化的交融。
以下是主要“景點”的簡要說明。
1.鎮山武廟,始建于明萬歷年間,為萬歷二十八年(1600)明朝平播時江西吉安府廬陵縣協鎮李仁宇將軍為保佑子孫后世榮華而修建。咸豐同治年間毀于大火。清光緒十四年(1888)重建,1997年維修。
2.鎮山屯墻,始建于明萬歷年間。清代修葺,青石砌筑,全長約1800米。雖大部分屯墻已經倒塌。但整個城基全部保存。現存城墻(位于村寨正中)長700余米,高5-10米,基寬3-4米,城墻厚3米。有戰道等設施。設南、北2門并建有門樓。現在南城門保存完好,北城門拱頂部分損壞。
3.傳統民居,原為三合院,建于清道光年間(1821-1850),穿斗式懸山頂木結構,1959年因修水庫,整體搬遷至此,現為四榀三間,穿斗式懸山頂木結構,帶吞口,石板天井,石板撞墻,坐西北向東南,房主為班李第15代孫,以農耕為業,第三產業為輔。
筆者調查鎮山村的時間在國慶黃金周。然而,感到意外的是,這里幾乎沒有游客,留在本地生活的居民也不多。普通的游覽只能觀賞到當地美麗的山水景色和一些獨具特色保存完好的傳統建筑,另外還有一些建筑掛上了危房改造的標牌。生態博物館的自我更新與后續發展尚存在不少問題。缺少了資金的支持和管理的缺位使得域外概念在這里并沒有得到很好的本土化實踐。參見鐘經緯的博士論文《中國民族地區生態博物館研究》,復旦大學,2008年。僅有的幾家餐館和旅社還在營業,似乎只有“農家樂”的經營管理成為當地農村建設的一個重要傳播路徑,生態博物館的核心內涵并不明顯。
在整個寨子的展示中仍然是以歷史遺跡為主,并沒有充分反映出生活與生態的融合。村口的公示欄上貼有:2016年鎮山村一事一議傳統村落項目共5個,批復資金99.36萬元,項目于6月8日開工,計劃于12月竣工。具體包括:鎮山村大寨組古井保護;水庫房游客服務管理房建設;入口游客接待房建設;民族文化墻建設;觀景長廊建設。是否在建設落成后生態博物館得到更好的發展還需要進一步觀察。因而,國內20世紀末與國外合作建設的一批生態博物館的現狀依然值得反思。
四、村寨博物館:日常生活的遺產化
村寨博物館是當下少數民族地區發展的重要嘗試。在鄉村博物館實踐的背景下,地方管理者“將目光投向民族文化的原生地村寨,樹立起保護民族村寨就是保護民族文化的關鍵環節和開發民族文化資源的最佳方式的理念”[6]。這樣,以自然村落作為博物館空間界限,以日常生活作為展覽內容,以參與活動作為旅游體驗,成為村寨博物館的主要特征。這類村寨(露天)博物館與生態博物館的域外觀念不同,是新農村建設的一個重要方面,利用傳統文化資源作為實現現代化發展的有效途徑。當下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工作又進一步推動了原來以文物遺址旅游的村落模式,發展成綜合性質的民族文化體驗。
本文考察的個案是郎德苗寨,它位于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雷山縣城西北部,距離凱里29公里,為苗族世居地郎德苗寨分為上寨和下寨,上寨1985年成為民族村寨博物館,下寨目前也在建設開發中。作為村寨博物館主要指的是郎德上寨。現在,寨口立有景點導游圖和刻有“奧運圣火走過的地方”的石碑以紀念2008年北京奧運會火炬傳遞。
按銅鼓坪廣場的簡介,朗德上寨歷史文化的總體情況如下:
“郎德上寨古建筑群為苗族聚居的典型村寨,始建于元末明初。清咸豐和同治年間,村民在楊大陸(苗名陳臘略)率領下,投入咸同苗族農民起義,浴血奮戰十八年,最后僅幸存四戶十余人。經過一百多年發展為百多戶五百余人。數百年來,村民保留著古樸的節慶遺風、禮賓習俗、服裝頭飾和村寨建筑。其民居、禾倉、水井、橋梁、水車、水碾、寨門、戰壕、保寨樹、保爺橋、巖菩薩、銅鼓坪、游方坡和斗牛塘等門類眾多,功能奇特,文化內涵豐富,尤以吊腳樓上的美人靠最具特色。每逢節慶、村民身著盛裝,以十二道攔路酒迎賓,在銅鼓坪上共跳莽筒蘆笙銅鼓舞,氣氛熱烈。郎德上寨古建筑群以及村民時代傳承的衣食住行、節日禁忌、婚喪嫁娶,人生禮儀等方面的習俗,堪稱苗族文化的典型代表。”
在郎德上寨的介紹中,參加清代苗民起義的英雄楊大六成為當地重要的文化標志,這也是其率先成為博物館重要的歷史依據。有關朗德上寨成為博物館的歷史背景,參見楊正文的《從村寨空間到村寨博物館——貴州村寨博物館的文化保護實踐》,載《中國農業大學學報》2008年第3期。現在,郎德上寨的古建筑群是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因為寨子中都是木結構建筑,設立了“十戶聯防”的消防措施。寨子建筑中粘貼了不少反映新農村建設的特色標語,如“低生育、素質好、生男生女都是寶”“創建衛生村寨,打造智慧水韻、幸福新家”“保護古村文物,愛護環境衛生”等。此外,還有雷山縣“一戶一技能”示范戶標志,貼在從事刺繡紡織的家庭門口。這些內容將村寨的自我發展與時代相連接,將傳統文化賦予新的意義,同時如設立了“苗繡(雷山苗繡)傳習所”等刺繡紡織參觀點。這樣,村民的日常生產生活便融入到旅游產業當中,刺繡、織布等非遺項目,農耕、科技農業參觀示范點等都成為重要的文化體驗場所。
除了以村戶為單位的生活風俗體驗以外,寨中廣場邊的小樓上,還布置一個不大的陳列館,將郎德的苗族歷史文化簡單勾勒:以展板與實物的形式分別介紹了生產生活、飲食文化、銀飾文化、服飾文化、酒禮酒俗、禮儀文化、婚戀文化、建筑文化、崇拜與禁忌文化、歌舞文化、節日文化等豐富內容。
2016年“十一黃金周”期間,郎德苗寨安排了一些游客參與活動,如捉稻花魚比賽、苗家打糍粑、捏糍粑比賽、風雨橋苗家長桌宴、豬八戒背媳婦比賽等。逢節假日的中午,還安排了廣場演出活動,時間大約半小時,演員以村民參與為主,主要內容是苗族傳統歌舞、蘆笙演奏、歌曲演唱等,基本上是融合舞臺藝術和民族藝術而排練的簡單節目,還有游客可參與的集體舞蹈。表演之前,寨門還有十二道攔門酒等一系列苗族迎客習俗,讓游客充分體驗苗寨獨特風情。村民們以民族盛裝出現,主要以中老年婦女為主,當場領取記有長衣、盛裝、長角分值的卡片,參與這些活動直接可以計入公分。
目前,郎德苗寨公路旁建立了雷山縣非物質文化遺產博物館,并開發了一些現代商鋪經營當地民族商品,形成民族特色的商業街區。這家博物館與前文提到的民族博物館基本一致,展陳主要限于雷山縣的非遺項目,以苗族文化為主,通過實物、圖片、影像、蠟像、原景重現、多媒體等傳播載體展示,同時銷售一些苗族銀飾品和傳統工藝制品。
總之,村寨博物館成為居民與游客的互動場所,共同構成了現實生活的場域,外來游客與社區都在這種碰撞中反觀,村落旅游成為二者尋求生活變化的空間。“博物館雖依托于博物館建筑,但不應該僅局限于建筑內的空間,博物館所在社區的民眾參與程度將是博物館能否取得良好社會效果的一個判斷指針,畢竟社區才是傳統文化得以延續的原生態環境。”[7]遺產本來帶有僵化不變的意味,但是非遺卻從根本上具有生生不息的活力特質,當日常生活成為非物質文化遺產,就主動或被動地介入了公共生活。非遺保護與傳承成為村寨新農村建設的有力依托,村落本身也將借助非遺項目實現可持續發展,村寨博物館的意義就在于此。
結 語
綜觀以上三類保護與傳承模式可以看出,非物質文化遺產在與博物館關聯以后,可以存在多種模式,每一種實踐都有其合理性,同時又有局限。此外,數字博物館、商業博物館如黔東南苗妹非遺博物館、貴州民族民俗博物館等。、專業博物館也拓展了博物館傳播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新維度。這些空間展陳以博物館為框架涵蓋了多種類型的保護與傳承實踐。“新媒體時代博物館中的一切都在改變,不只是指那些博物館中的展覽,而且也包括參觀者與展覽之間所維持的關系,參觀路線和傳播的信息。”[8]如此等等,不同形態的博物館彰顯出多元文化融合的特征。在保護和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道路上需要有更多新樣式的實踐與探索,以尋求傳播與發展的新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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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 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