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金花
早上與孩子一起在中餐店吃飯。時間緊張,我與孩子分頭行動——孩子幫我拿筷子和勺子,我負責結賬埋單。然而,埋單的隊伍卻遲遲不肯前移。
我前面的一個小男孩,大約五六歲,手里拿著3元錢,呆呆地站在柜臺前面。我朝柜臺看去,原來結賬機器壞了,收銀員正拆開機器準備修理,小男孩目不轉睛地端詳著,饒有興致。大概過了3分鐘,結賬機仍然沒有修好的跡象。這時,一個30多歲的女人氣勢洶洶地沖到了柜臺。
“孩子就買一根烤腸,你先賣給他,再修不行嗎?”人還沒走上前,已然進入罵架模式。一個年紀略大的服務員過來,給孩子拿出烤腸,收錢了事,算是替剛才的收銀員小姑娘解了圍。本以為事件已經平息,沒想到精彩的罵戲還在后面。
“這是我第一次鼓勵孩子自己買東西,結果就遇到你們這些不配合的!”女人不依不饒地對著收銀員喊叫著,“我在門口看了好一會兒了,這不是打擊孩子的積極性嗎?你們覺得孩子小,不放在眼里吧……”收銀員小姑娘顯然是習慣了這種“碰瓷”的架勢,低頭不語,不爭不辯。架不住女人連環炮似的叫罵,餐廳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到這對母子身上,這下小男孩反倒局促不安、不知所措起來。他拽拽媽媽的衣角說:“我看姐姐拆那個機器很好玩呢,咱們走吧!”然后牽著媽媽的手離開了餐廳。
這時我聽到收銀員小姑娘嘟囔:“見過那么多鼓勵孩子買東西的,沒見過這樣的。又不是故意刁難她家孩子,我看那孩子反倒被他媽嚇得不輕。等一下又怎么了?”
最后的一句話戳中了我。是啊,為什么不能讓孩子接受一個真實的等待?
我們為了達到某種效果,布置了劇情A,結果事實上不是想象中的樣子,演變成了劇情B。然后我們就開始著急上火,發飆耍性子。要知道,沒有誰有義務陪你完成最初的劇情設置。你若想按照這樣的設想教育孩子,請回家關起門來自己演。
仔細回想,我們每個家長都利用自己的發散性思維,想象出孩子的各種不爽,然后施以關心。至于這些愛,孩子到底是否需要,父母并沒有考慮。
幼兒園的午飯是炸帶魚,媽媽擔心魚刺卡在孩子喉嚨里怎么辦;自家的娃想約小朋友玩,被對方拒絕了,孩子還沒表現出難過,媽媽就已經送上了溫暖的懷抱;一起玩耍的3個男孩子比賽騎自行車,騎到最后的小男孩正準備與媽媽分享騎完全程的喜悅,結果媽媽送上一句掃興的安慰:“孩子,第3名也不錯。”
在我看來,孩子未必弱小,大人不見得堅強。不放心讓孩子自己吃飯,擔心孩子吃不飽、喝不好;不舍得讓孩子在與同齡人相處中受挫,總想讓自己的孩子高興而去、滿意而歸;不敢給孩子看看真實的世界,擔心孩子接受不了人情冷暖和世態炎涼。總想為孩子鋪設最好的路徑,選擇最準確的目標,甚至連達到目標的方法都選擇了最優方案。這是怎樣的一種焦慮,才能如此“玻璃心”地安排好一切。
我們小時候,不也時常抱怨父母這樣嗎?如今換了角色,我們并沒有比我們的父母高級多少,依然在做捆綁銷售關愛的事。
請把生活的體驗權還給孩子,放手讓他們去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