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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吃豆花兒。從小,我就對此堅定不移。
大舅媽做得一手好豆花兒。一到她家,她就大聲招呼著我:“幺兒,大舅媽今天親自給你下廚嘞!”
于是她放下手里的麻將,走進廚房麻利地系上圍裙,一通忙碌。吃豆花兒時,夕陽的余暉早已灑在院子里。
大舅媽爽朗地笑著,總是催促我多吃點,我便笑著應和。雖然我說過許多次不吃豆花兒,但她還是固執地一次次親自做,一點兒也不像記性好的她。
豆花兒味道應該是好的,因為母親每次都贊不絕口,說配上香油、豆瓣、辣椒醬等拌成的調料,誘人到骨子里去。我卻沒覺得豆花兒有什么誘人的味道,回口還帶了點苦澀,生活在蜜糖里的我并不喜歡。
稍微大些,跟著父母到離鄉很遠的地方,吃到的美味愈多,愈加難理解舅媽和母親對豆花兒的執念。
世界之大,品類之盛,我新奇于大千世界的繽紛。但是,等那份新奇散去,卻漸漸感到茫然無措。
某日閑來無事刷起微博,正值網上掀起一場“豆花兒甜咸之爭”。我想著這有何可爭之處,只是地區差異罷了,手里卻打出了:絕對是咸的好吃,甜的簡直不能忍!
準備發送時我愣了幾秒,猛地想起了大舅媽做的豆花兒:早已備好洗凈的豆子,笨重的磨盤,嗆人的炊煙,濃濃的熱氣與香氣,柔軟而多孔的豆花兒,還有一雙布滿老繭不怕燙的手——這細碎而繁雜的過程,就是我對故鄉的定格啊!原來,我一直以為不喜歡的,仍占據著我心一隅,只等著時光把它喚醒……
后來,又隔了很久,我才回到故鄉。大舅媽照例做了很多豆花兒,只不過她彎腰添柴的動作遲緩了幾分。
吃完一碗豆花兒,鄉愁悄然刻進心房……
(指導教師 鄔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