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話（34）

第三十四輯 “京白”“韻白”是兩碼事兒

“京白”原來是個專有名詞，指的是京劇中用北京話念的道白。但京劇的許多專業術語，說著說著就走出了“梨園”，成了大眾化的俗語，比如現在人們常說的“范兒”，原本是戲劇界的行話，即演員在做武打規范動作或翻跟頭前的準備姿勢，也叫“起范兒”，如今“范兒”已經成了流行語，而且意思也變了，人們管有派頭叫“有范兒”。

“京白”也如是，現在很多人把用京腔京韻說的大白話叫“京白”。甭管是什么“白”吧，沾上“京”字，似乎都跟北京話有關。其實，京劇里的“京白”，四聲、尖團、咬字、歸韻等都是以北京方言為標準的，只不過為了增加其節奏感，形成了一種朗誦體。

京劇里還有一種念白叫“韻白”，它是以“中州韻”為讀音、咬字、歸韻標準的。據元代周德清的《中原音韻》、卓從之的《中州樂府音韻類編》等書記載，中州韻有陰平、陽平、上、去四聲，而沒有入聲，字音歸為19韻類。

我們前文已經說過了，中州韻是元代北方傳播地區最廣的語音，反映了當時北方語音的規律和特點。這種語音到了清代已發生了變化，但京劇要的是韻昧兒和“上口兒”，所以一直保留著。

京劇里的“韻白”跟“京白”是兩回事兒。因為京劇本身就是“混血兒”，它既有安徽的微調和湖北的漢調，又有昆腔和秦腔，所以“韻白”既有中州韻，又有安徽、湖北的語音，同時也受到了昆腔和秦腔的影響，因此，您聽到的京劇“韻白”，并不是純正的北京話。

比如：

“大街”。京劇“韻白”是：“大摘唉”。

“是我上去了”。京劇“韻白”是：“始窩裳去了哇”。

“大叔”。京劇“韻白”是：“待書無”。

“到處”。京劇“韻白”是：“刀去”。

“今日”。京劇“韻白”是：“今日衣”。

“兩個人”。京劇“韻白”是：“良過任”。

“大戰”。京劇“韻白”是：“待賺”。

筆者跟《三毛從軍記》中演三毛的演員賈林聊過天。他是湖北人，但他15歲進戲校學戲，說的是一口純正的北京話。他告訴我，湖北、安徽人說話沒有后鼻音，所以，京劇念白，“成，說成了”陳”；“民”，說成了“明”；“京”，說成了“今”；“行”，說成了“欣印”；“更加”，說成了“哏加”。但這些音都入了“韻白”，而“京白”的口兒，屬于純正的北京話。

有意思的是：在許多京劇的傳統劇目中，有身份的人物（一些老生、小生、青衣、老旦）大都說韻白，身份卑微的人物（一些彩旦、丑角）大都說“京白”。

值得一說的是，京劇的念白（韻白），有許多字音也融入了北京話，比如“綠水青山”的“綠”，應該讀lv，音“律”，但老北京人讀“lu”，音“路；白云觀的“白”，應該讀bai，但在北京話里要讀bo，音“博”。

“京白”用在大眾化的俗語中，就沒這么多說法了，它只是“北京白話”的縮寫。比如您說的是一口流利的北京話，別人會說：“您的‘京白真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