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鐵，地上鐵

陳默

朋友得知我到了上海，熱情地邀請我去嘉定看看。既然來了，不妨多走走，多看看，再說，還有周星馳拍攝電影《唐伯虎點秋香》的外景地——匯龍潭公園，一直在那里誘惑著我呢。

身雖未至，我的心卻早已飛了過去。

朋友耐心地教我怎么坐地鐵，怎么轉乘地鐵，那周到、細致、體貼的勁兒，讓我感覺春風拂面，心暖向陽。偏偏有一句話，聽得我滿是詫異，朋友說：“從地鐵下來后，你往左邊走，就可以看到一家蛋糕店，我就在那里等你。”

從地鐵下來？

正確的說法，不是從地鐵出來嗎？

朋友是語文老師，一個咬文嚼字的人，怎么可能犯此低級錯誤。吃驚歸吃驚，我也不好在電話里細問詳情，只能按此指引，直奔嘉定而去。

在地鐵江蘇路站換乘11號線，列車漸行漸駛離上海市區。過了南翔，再看窗外，豁然一亮，地鐵居然鉆出地底，行駛在地面上。終于到嘉定北，走出列車，依據朋友的指引，從A2出口坐扶梯下來，左拐，只見一個人站在蛋糕店門口，笑盈盈地等我。

果然是從地鐵下來！

上海的地鐵11號線，從地底鉆出來后，一直在高架上運行。嘉定北地鐵站高出地面一大截，走出車廂，出站，只有往下一條路。

坐地鐵，碰到列車鉆出地底，在地面高架上運行，這已不是第一次了。

那年去深圳，我給龍崗區的基層公務員講課，從深圳東站（地鐵布吉站）出站，上地鐵，越走離城區越遠，突然車窗外，漆黑隱去，取而代之的是龍崗的街景。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地鐵也有不在地底下穿行的時候，它鉆出地面，凌空御風，呼嘯來去。

我問深圳的朋友：“這地鐵鉆出來，在地面上跑，是不是就成了輕軌呀？”

朋友回答得很干脆：“不是啊，龍崗線都是地鐵，沒有輕軌。”

2015年1月，我去北京房山開會，從北京西站出來，好不容易擠上地鐵房山線，印象最深的有兩個，其一是地鐵座椅居然會發熱，坐上去暖暖的，很是愜意；其二呢，地鐵鉆出地底，讓我看到冬日北京天空的經典灰。

雖然有深圳和北京的地鐵在先，到了上海，坐上地鐵11號線，我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驚奇，急切地與朋友分享：“你這里的地鐵居然是在地面上跑呢！”朋友回信息：“是的呀！到浦東機場的地鐵，也是這樣的！”云淡風輕，毫不吃驚，讓我不好意思再好奇下去。

去到重慶，坐過輕軌之后，我才知道，地鐵不管是在地底運行，還是在地面運行，終究不能改變其雙軌運行的火車本質。輕軌呢，單軌運行，高高在上，已然不是火車了。

地鐵，地鐵，地下鐵道，在寸土寸金的城區，“地下鐵”自然不會與地面爭鋒，一旦遠離核心城區，地價低廉，為降低地鐵工程造價，任其鉆出地底，成了“地上鐵”，在高架橋上，沐風浴光，一路跑得歡快。從北京、上海、深圳來看，這似乎成了例規。

我想說的是，從地下鐵到地上鐵，從黑暗走向光明，地鐵實在是人生勵志的典型啊。它告訴我們一個很淺顯的道理，暗久了，自然會有光。還告訴世人，方向對了，只要能堅持足夠久，自然會穿過幽暗歲月，抵達光明之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