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白鰭豚淇淇相伴22年 劉仁俊：心懷感傷 仍期盼明天

他是白鰭豚專家，是深受廣大中小學生喜愛的“湖北省優秀科普作家”，他與白鰭豚“淇淇”相伴二十多年。中科院水生所研究員劉仁俊登上央視《朗讀者》，講述他與“淇淇”的故事。

幾千萬年以前，它們就生活在長江，被稱為“活化石”。長期以來，由于人類活動增加及活動不當，白鰭豚大量銳減。2002年，“淇淇”孤獨地離開了這個世界。之后的十多年里，劉仁俊一直在尋找，但再也沒在長江流域看到白鰭豚的身影。

白鰭豚是中國特有的淡水鯨類，僅在長江中下游有活動蹤跡，在世界上也是獨一無二的，成熟個體背部淺青灰色，腹面呈潔白色，在長江游泳時就像是一個潔白的女神。

在20世紀80年代，由于種種原因，白鰭豚種群數量銳減，被列為國家一級野生保護動物，譽為“水中的大熊貓”。2007年8月8日，《皇家協會生物信箋》期刊發表報告，正式公布白鰭豚功能性滅絕。

白鰭豚專家劉仁俊第一次見到淇淇，是1980年一個冬日的凌晨。

竭力搶救

前一天晚上的八點鐘，劉仁俊接到湖南城陵磯水產收購站的電話，說發現了一只活的白鰭豚！劉仁俊立馬租了一輛破爛的吉普車，在朔風和雨雪中，在冬夜里的九點鐘，山發了。

第二天凌晨五點鐘，劉仁俊趕到城陵磯，見到了拖著白鰭豚的漁船。他和同伴立刻跳進漂浮著冰層的江里，奮力地用擔架套住白鰭豚。劉仁俊發現，這條白鰭豚的頸背，被破開了八厘米深、四厘米寬的兩個大洞，大洞一擠，就流出一包膿——它的身體，在潰爛。

劉仁俊和其他專家努力了半年，但白鰭豚的皮膚仍然因為腐爛而散發出死亡的味道，劉仁俊最后把生三七散和云南白藥直接敷到白鰭豚的身上，再用四層的消毒紗布做了一個背心。五天以后拆開時，潰爛的皮膚竟然開始愈合——多好啊，他們給這條白鰭豚起名叫淇淇。

從1980年1月12日下午5時至2002年7月14日早晨8時，在200平方米的池子里，“淇淇”生活了22年多。劉仁俊和同事們始終懸著一顆心，怕“淇淇”吃不好、身體不健康，甚至怕它不高興。他們運用了人類對動物最體貼的關懷來試著溫暖和關愛這只雄性白鰭豚。

22年多的時光里，通過對“淇淇”的飼養，我國科研人員產出了一批科研成果，使得我國的淡水鯨類研究在世界上獨樹一幟。

對不起“淇淇”，沒能給它找個伴

“白鰭豚在長江是沒有敵人的，它的敵人是人。”劉仁俊說，他對不起“淇淇”，計它孤獨了一輩子，沒能給它找個伴。

淇淇就像個小男孩，一鬧脾氣就要甩尾岜，把劉仁俊身上都打濕，還會捉弄人，朝人吐水。

淇淇到了飯點，會游到劉仁俊的身邊拿魚吃，有一次，不小心把劉仁俊的手指咬住了，淇淇認識劉仁俊，一看，就趕快把嘴張開了——白鰭豚就是這樣仃靈住，或者說，它們也和我們人類一樣，有想法，有感情。

1986年，名叫“珍珍”的雌性白鰭豚來到“淇淇”身邊，兩只白鰭豚開始一起嬉戲玩耍。這段時間里，“淇淇”是快樂和健康的。令人遺憾的是，1988年，尚未成年的“珍珍”因患肺炎不幸去世。

淇淇只能唧唧地叫著，在它無比熟稔的二百平方米的池子里，不斷地巡游，反復尋找著愛人的身影，直到過了年以后，才漸漸平靜。

珍珍走了以后，淇淇再也沒有伴侶了。因為，即使劉仁俊帶了六十多位漁民、開了好多條船，滿江去尋，也再也找不到新的白鰭豚了。

白鰭豚，好像沒何了。可在1978年，劉仁俊還在一天之內，見到過十八只白鰭豚——那個時候，白鰭豚在長江里是沒仃敵人的。

直到人類——我們，為了農田灌溉，大規模建壩建閘，破壞了白鰭豚生活的生態系統；我們為了謀生，開著電捕漁船駛過長江的水面，經過的地方大大小小的魚都被電死；我們輪船的螺旋槳，把白鰭豚的頭打得稀巴爛，一斬兩段——白鰭豚迅速瀕危了。

淇淇不知道，一方水池之外的世界何著怎樣的變化，“在這個世界上，不再有同類了”的巨大孤獨也許它不曾體會；它只是生活在它的池子里，也許會在游弋的某個片刻，感到一種無力反抗的寂寞吧。

淇淇走了他還在尋找

1980年1月11日晚上8時到2002年7月14日，二十二個年頭，淇淇戰就了一代科學家，成就了一代保護豚類動物的志愿者。

全世界淡水中共有四種江豚，白鰭豚只有中國的長江有，而且已經生存了幾千萬年，像活化石一樣，許多國家的專家都來專門研究白鰭豚。

而淇淇在世界上是有名的，要是沒有淇淇的幸存，就沒有白鰭豚的研究，就不能有長江江豚保護的成功。被稱為“白鰭豚媽媽”的陳佩熏教授說，淇淇為我們提供了一把了解這種物種的鑰匙。

淇淇走的時候，劉仁俊不想去。因為他知道，得有人拿起解剖刀，將淇淇做成標本。二十二年，淇淇就好像是劉仁俊養大的孩子、和他日日相伴的朋友，他怎么可能動手去割開孩子的皮膚、分隔朋友的心臟呢？

劉仁俊覺得對不起淇淇，他讓它孤單了一生，沒能計它有一個伴侶。劉仁俊沒有放棄，他依然在尋找白鰭豚，等待著它們的再次現身。

節目現場播放了一段悅耳的鳥叫聲，這是歐鷗鳥雄鳥求偶的聲音。歐鷗鳥非常可愛，它們生活在夏威夷的考艾島，這種鳥一輩子只有一個伴侶。一般雄鳥在嗚叫的時候雌鳥會應和，但因為它是這個世界上，這個物種的最后一只雄鳥，所以它永遠也不可能等來那只雌鳥了……

現在，我們正處在第六次物種滅絕的時期，物種的滅絕原本是生物進化的規律，這原本是一個非常緩慢的過程，但現在物種滅絕的速度卻是以前的一千倍。正如董卿所說，下一個會是誰，要看我們如何去做了。

最后，劉仁俊朗讀了林語堂的《大自然的享受》，獻給他永遠的朋友——“長江女神”白鰭豚淇淇。“我們這個行星是個很好的行星：這里有晝和夜的遞變，有早晨和黃昏，涼爽的夜間跟在炎熱的白晝的后邊，沉靜而晴朗的清晨預示著一個事情忙碌的上午：宇宙間真沒有一樣東西比此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