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麒麟請回去

陳彥芙

北宋嘉祐三年（公元1058年），交趾國國王（今越南，古代中國的臣屬國）為了討好皇帝宋仁宗，委派一名特使攜一種叫作麒麟的珍奇異獸前來進貢。

當交趾國特使把這種長著鳥嘴，虎背熊腰，龍頭蛇鱗，鹿角獅眼，牛尾馬蹄的奇怪動物呈送至宋仁宗面前的時候，在場所有的官員都用異樣而又吃驚的眼神看著這個稀奇古怪的東西，不知所云。

那個交趾國特使樂了，心想：別看你大宋威武，這下子懵了吧，沒見識。想到此，他便傲慢地炫耀起來：“皇上，這叫麒麟，有長壽、吉祥之意，它能活兩千年呢。凡是麒麟出沒的地方，就一定會有祥瑞的氣象出現。同時，它還是一種仁獸，乃吉祥之寶。它象征著皇上的權貴和威嚴。祝福萬歲福壽安康！”這樣的話宋仁宗自然愛聽，但他同時是個賢明、懂得取舍的皇帝。他也知道麒麟是一種神獸，是吉祥的象征，但是就是不知……還沒等他思考完畢，就聽到大臣們唏噓之聲：“喔，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麒麟啊！”然后，大家便面面相覷。宋仁宗心中明白了幾分，看來大家都不知道這麒麟為何物啊！為了不當著外人出糗，他明智地遣人帶交趾國使者回住所待命了。

雖然宋仁宗也特想得到這個“祥獸”，但是他表現得十分淡然，問道：“各位愛卿，有誰見過麒麟呀？”這時，有的大臣諫言道：“吾皇萬歲，既然交趾國進貢，諒他們也不敢貢假物。而今天降吉祥，此乃我大宋之幸事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只見大臣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大部分人都向宋仁宗表示祝賀，只有少數幾個人覺得從來沒見過這玩意兒，究竟是不是真的，還有待考究。宋仁宗一想，有道理，畢竟這是個稀罕物，沒人認識它，又怎么證明是不是真的呢？在持懷疑態度的人中，有人見皇帝略有所思的樣子，便建議道：“萬歲，何不將圖書館的司馬大人喚來？或許他知曉答案。”

司馬光此時擔任直秘閣之職。他聰明好學，小時候還急中生智砸過缸呢。聽到傳旨，司馬光很快就到了。當他仔細觀察了一番那個所謂的麒麟后，也不能判斷真假與否。他心想，這件事非同一般，不能魯莽行事，倘若處理不好的話，會直接影響到兩國的外交關系。總之，既要慎重，又不能失了大宋的威嚴。如果是真的，貿然說不是，堂堂大宋會顯得孤陋寡聞，這些官員都是吃干飯的不成？如果是假的，豈不遭到了臣屬國的戲弄？大宋的威嚴何在？再者說了，有道是“官不打送禮之人”，無論是真是假，不能傷了兩國的和氣，應該給交趾國一個完美的交代。

司馬光想到這，心生一計。于是，他向宋仁宗進言道：“吾皇萬歲，既然大家都不知道這麒麟是真是假，那么臣以為，如果它是真的，又不是它自己跑來的，所以算不得是吉祥的象征；如果它是假的，我們都沒有認出來，恐怕會被交趾國人笑話。倒不如皇上用重金賞賜這個使者，然后客客氣氣地讓他把麒麟帶回去。這樣一來，便相安無事了。”

果然，司馬光這招很奏效。交趾國特使得到了各種珍奇的豐厚賞賜，樂顛顛地回去交差了，兩國關系也一如既往相安無事。

司馬光不惜重金來填補宋朝在“麒麟事件”上的知識“白點”，既維護了國家的威嚴，又避免了兩國外交上的尷尬。在人際交往中也是如此，有時學會委婉地拒絕，既給自己留了自尊，又不會傷到別人，這也是一門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