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鑒偉,蘇州人,書法家、作家。著有《藝術的生活》等文集。
開羅市集依然繁忙,絲毫未覺埃幣貶值影響,不過掏出美元購物,確乎便宜許多。轉眼歸期已至,隔日整裝離去。
重返亞的斯亞貝巴,此次卻要進去探看。入境官手托護照,盯著我比對容貌,眼睛一眨不眨。我不便亂動,如此僵持好久,直到腦袋稍轉,終于“啪”地一敲圖章,揮手放行。過道海報上,黑人男子挺胸奔跑,面容消瘦堅毅,莫名的感動。
時候尚早,至酒店放下行李,昨晚未曾睡好,真想補上一覺,然觀光要緊,預定的小車已在門口,欣然上車,作一日之游。
天氣尚不錯,放眼而望,城市略顯頹敗,市中心輕軌列車穿行,街旁流浪者蜷縮角落,行人衣著簡樸,舉止淡然。
駛進教堂大院,正門緊閉,繞到側面小門,司機上前輕扣,神父探身接引,黑袍白須,襯著灰暗的背景,絕似盧浮宮的肖像油畫。教堂陳設簡單,略略看過,在長椅上小坐,內心極是安寧。
揮別神父,出城往山上去,車子老舊,發動機喘著粗氣。坡上草木茂盛,一婦人扛著大捆干柴緩緩走過,面帶憨笑,體格壯美。接近山頂下車觀景,高原之都盡在眼前,城市上空飄著輕煙,夾雜一絲焦濁氣息,感覺淡淡的憂傷。
由后山下,經過村莊,棚屋簡陋,大型水罐前村民排隊接水,一群少年在空地上踢球,樹桿搭成的球門,追逐吶喊,充滿生機。
埃塞俄比亞名勝眾多,東非大裂谷、原始部落皆赫赫有名,然近日政局動蕩,危機四伏,國家進入緊急狀態,無線網絡已被切斷,故腳步僅限首都。
進城至國家博物館,建筑之陋出乎想象,水泥舊樓,外墻斑斑駁駁,完全沒有粉刷。幾位包著頭巾的少女坐在階上笑談,見我走來,起身禮讓。館內甚是熱鬧,一群學生正在參觀,不時記著筆記。展品并無珍寶,皆史料遺物,走到樓上,玻璃柜中一具骨骼化石,細看卻是人類祖母“露西”, 距今已三百二十萬年,聞名已久,不期而遇,真是難得。旁邊另有男性骨骼,年代更遠,只是發現得晚,名氣不顯。
眼睛突然困累得睜不開,司機說不如先去喝杯咖啡,埃塞俄比亞本是咖啡發源地,名滿天下,連連稱善。
百年老店,門面很不起眼,一男子腆著肚子踱步出來,滿面笑意。幾張小桌已經坐滿,皆為本地老漢。店后正烘炒咖啡豆,濃香撲鼻。柜臺上咖啡機一字排開,數十種咖啡豆堆滿貨架,看得眼花。挑來選去,買了兩袋咖啡豆,又點了杯意式濃縮,站著幾口喝完,頓時睡意全消。
時近黃昏,游程已畢,回酒店晚餐,當地啤酒口味上乘, 甚覺宜人。夕暉下,在街口看景,人來車往,閑散的黑人國度。回想這十多天,腳步匆匆,彈指一揮,直如夢境。
翌日返航,候機廳人潮涌動,連店鋪都被擠滿。登機在內廳,須過安檢,幾個航班乘客同時往里擠,亂作一團。坐進機艙,已延誤多時,機長在廣播中問候一通,直沖云霄。
依舊是漫長的飛行,抵上海,剛下機便收到信息,L君從外地來,相約一聚。于是,顧不得勞累前去赴約,天黑之際,又與老友坐在一起,把酒言歡,暢敘遙遠的非洲蹤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