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莎莎
摘 要:莫懷戚老師的《白沙碼頭》讓我第一次見識到重慶的碼頭文化。白沙碼頭有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呈現了獨到的地域文化,這片土地養育了一批來自四面八方,出身也五花八門的孤兒,他們身上具有典型的碼頭性格--任性、不惜命,他們也有著自己的那一套行事法則。
關鍵詞:《白沙碼頭》;碼頭文化
《白沙碼頭》是由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匯聚在白沙碼頭的一群孤兒共同演繹出來的。他們沒有像劉備、關羽和張飛那樣弄個桃園三結義,白沙碼頭這個他們共同生活的地方就是一個載體將他們匯聚到一起成了一個整體。他們活得肆無忌憚--天不怕地不怕、粗獷豪邁、真誠果敢。白沙碼頭既是這群孤兒的生活場所又是他們的精神家園,長大后的他們無論離白沙碼頭有多遠,白沙碼頭都在他們的內心深處占有一席之地,它就像有一種魔力能將他們聚集起來。白沙碼頭自身也就被賦予了某種文化。
一、碼頭文化之包容性
按莫懷戚老師的話來說“重慶是兩江夾一個大山包”,因此重慶有很多碼頭,但是與南京、武漢、上海等地的碼頭有所不同。“重慶的碼頭,背后是山,是山坡還好一點,有的根本就是山壁。所以重慶的多數碼頭,不通公路,只有石級”,因此重慶的碼頭規模一般都很小。小碼頭區別與大碼頭除了規模的大小之外,更有“小碼頭可以處在人居之中,大碼頭則不行”,白沙碼頭就是小碼頭的典型。它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角落“縮在長江的一個尖尖的急彎里,同時也在一個山的皺折里”。從地理位置上看白沙碼頭是一個相對閉塞的小鎮,但是它又具有極強的包容性。白沙碼頭這個鎮子的居民成分十分復雜,有碼頭工人、產業工人、國民黨的舊人物(譬如軍醫、文職人員、下級軍官、中高級軍官、中醫)、農民等等,這里就是一個后來成為學者的七師兄所說的“山水結合部外加城鄉結合部”。鎮子的居民們領養了因所謂的“三年困難時期”留下來的來自四面八方,出身也是五花八門的一群孤兒,他們愿意領養這些孤兒。就是一條大黑狗杠炭也被收留了,“它不屬于任何人,是大家養著的”。“白沙碼頭從不排外”,它就是這樣一個地理位置相對閉塞,但是又極具包容性的地方。
二、碼頭文化之不惜命
白沙碼頭養育的這群孩子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不惜命。“眾師兄弟從小就聽慣了一句話:你們的命是撿來的。到后來他們自己也說慣了一句話:我們的命是撿來的”,他們從小喜歡打架,而且總往死里整,“打架沒有真正的目的,純粹是看哪個打得贏”,在他們眼中“命同錢一樣,是身外之物”。大熱天的重慶,碼頭更熱,為了江水的那點涼,重慶人冒死也要跳長江,而且每年兩江淹死的平均數字為一百二十人。白沙碼頭的這群師兄弟們同樣也玩水,“每年漲大水的時候,部分師兄弟就要鳧過對岸”,他們不干什么,“只看誰敢不敢玩命。奇怪的是那些娘老子,就由著這些龜兒子玩命。盡管有玩死了的,哭起來還是很傷心。年年都有玩死了的”。那種漲大水的橫渡有著無法抗拒的誘惑力,是在玩命,所以他們還是很小心,但是不是怕死,是怕死了就沒得玩了。
八師兄是不惜命的典型。他愛上了患有麻風病的絕色女子--金花。他想要和金花愛一場,哪怕會染上不治之癥麻風病,“最多不過一個死!哪個不死?萬歲萬歲萬萬歲的,不也死了嗎?”“傳染了就傳染了,有什么辦法?”“沒有病的人最后還是死了的”“不到很可憐的時候,就把自己解決了吧”,于是他們成了夫妻,做了夫妻做的那種事情。因此后來金花把別人給她的毒藥自己留了一份,也給八師兄留了一份。以至于到了后來八師兄和初戀公主和好,他們也約定好了要一起分享這結束生命時毫無痛苦的毒藥。
三、碼頭文化之行事法則
白沙碼頭的這幫師兄弟有著自己的行事法則,“這里的人認為,偷竊并不壞,搶劫不壞,殺人放火都不一定壞,但是說了話不承認,壞;告密、出賣,壞;同朋友的妻子好了尤其壞”。當他們遇到人生的兩難選擇時,拋個硬幣用正反面來決定重大事件。他們行事并不僅僅是用拳頭說話,更多的時候在白沙碼頭這片土地上他們采用的是遇事好商量的策略。
(一)偷竊并不壞
八師兄的那把世界名琴--史特拉琴就是偷來的,并且為了偷這把名琴八師兄撒了謊引發了一次激烈的武斗,不下十人在這次荒唐的武斗中死去,那把名琴的原主人也在這次武斗中死去。他們吃火鍋用的上好的焦炭是偷來的,不過偷得不多也就用于集體吃火鍋的時候。晚上集體吃大鰱魚,扯出的電線和電燈都是大師兄從廠里污出來的。二師兄為秦琴的音準,用嶄新的的銅片做成了新的音品,那銅片是老青猴從他們廠里偷出來的。在白沙碼頭偷竊是普遍現象,可是這里的人卻也實誠。白蘿卜開的那家小店居然能盈利就是最好的證明。因此,這里的偷竊同我們現在法律上明文規定的偷竊罪是有很大差別的!
(二)順應天命與自我掌控
八師兄的初戀--公主背叛八師兄和八師兄的一個朋友即有婦之夫的小工人好上了。八師兄決定要殺了小工人,報仇雪恨。大師兄、七師兄和八師兄決定用神不知鬼不覺的車禍來進行報仇,他們邀請了車技最好的十三弟同他商量。十三弟在做決定的時候是有些猶豫的,這畢竟是有關生死的大事,可是他最后是以拋硬幣看正反面來下定最終決心的,“我拋個籽兒,看老天的意思吧”。國徽面是不,五分是要,自己丟自己看。這樣又給了十三弟自由選擇的空間。如果說拋硬幣決定是為了順應天命,那么自己看是不是自我掌控呢?那么拋硬幣的意義又何在呢?
又如麻柳灘為大師兄該不該離開白蘿卜而進行的辯論,爭論不休。最終也是決定拿個硬幣丟個鬮。國徽面是合,五分就是分。老十一拋過了頭,硬幣差點滾入巖下,趕來的大師兄一腳踩住。老十一后來說他敢拿生命保證他看到的是五分,但當時大師兄卻說是國徽,大家往大師兄手心看去的確是國徽。拋硬幣丟鬮只是一種儀式,是為了使眾人信服這是合乎天命,但最終的主動權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或許也不是為了自我掌控而是逆天而行反抗所謂的命運。
(三)熟人社會遇事好商量
白沙碼頭就是一個熟人社會的縮影。他們愛打架,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要用拳頭去解決。白蘿卜是外鄉人,按當時的說法白蘿卜離開原籍到外面謀生是被劃分為盲流,抓住了要遣返。居委、街道的管理人員和戶籍警要來帶走白蘿卜。居委會善良的林婆婆、堅持原則又懂得變通的陳戶籍被圓滑的三師兄說服了--“關說還是不行的,還是請了客的”,沒有發生什么大的掙執,白蘿卜被允許留下來了。
又如八師兄和公主談戀愛的時候,上面有規定“學員是嚴禁戀愛的。一旦發現,格除無論”,但是“全體領導統一裝糊涂”“在統一裝糊涂的統一認識的會議上,分管這個的局領導讀了一段毛主席語錄,大意是政策的原則性和政策的靈活性相結合”。
反觀我們這個現在所謂的文明社會,其實就是一個陌生人的社會,維系人與人之間的那點關系的無非是利益,而像白沙碼頭這樣的真性情仿佛只能埋藏在我們的記憶當中。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快,白沙碼頭所承載的那些豐厚的東西正在消逝,白沙碼頭這個文化的載體也正在消逝或者說已經消失了。這不禁讓我們深思,城市化的代價是慘重的,新舊文化交替時如何才能盡可能減少損失值得深究。
參考文獻
[1] 莫懷戚:《白沙碼頭》,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8年版。
[2] 張育仁:《莫懷戚小說文化論》,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6年版。
[3] 張育仁:《重慶性格和碼頭文化精神的扛鼎之作-莫懷戚長篇小說<白沙碼頭>研討會綜述》,《重慶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8年第6期5-6頁。
[4] 唐云:《橫豎是水、癡顛為誰?-我看莫懷戚小說<白沙碼頭>》,《重慶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8年第6期第24-28頁。
[5] 王本朝:《碼頭文化:<白沙碼頭>里的重慶形象》,《紅巖》,2008年第6期第73-76頁。
[6] 李怡:《白沙碼頭·重慶性格·莫懷戚-我看<白沙碼頭>的意義》,《紅巖》,2008年第6期第69-72頁。
(作者單位:重慶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