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大愛

□ 文/林克勤

參加完第十二屆“生態文明國際論壇”回到國內已經有段時間了，克萊蒙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景卻經常令我詩心蕩漾，讓我有要作詩的沖動，時不時，它們會喚起我如水的弦思與驪歌，勾勒出一段美好的回憶和半山的月色。

克萊蒙很小，是美國加利福尼亞州著名生態城市，只有37000多居民，卻有20000多株大樹和7所高等院校。所以它被稱為美國西部的“樹與博士之城”。

信步于幽靜、清朗的克萊蒙市區（當地人稱之為“村”），那一家家精致小巧的商店、餐廳、咖啡室、畫廊，美得像是童心純真的藝術品，讓人流連駐足。在慵懶、溫情的午后，穿行于克萊蒙的街道，你會體悟到席勒所說的“小巷即自由”的含義。我與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的富斌老師選擇了一家號稱“小鎮上最好咖啡”的小店坐下，享受著克萊蒙的陽光、空氣和綠蔭，浸染在這小小的、畫卷般的和風雅韻之中。

建設性后現代主義強調社區的作用，認為社區不僅可以在人類生活的領域內進一步推廣有機整體主義，把學術技巧、生態智慧、社會責任感和個體成長融于一體，允許公民去培養并滿足基層的民主和消費的偏好，還可以拒斥霸權話語，實行權力的分散化，落實到最小、最有效可行的單位（接近于家庭），而社區經濟則可以形成新型的經濟活動和新的經濟結構，保證我們用人道的、自由的生態學的方式來使用新技術，超越狹隘的“工作倫理”，重新定義“工作”“職業”和“收入”。而在后現代哲學家的眼里，小就是美，這是對現代主義宏大敘事的反思與批判，無怪克萊蒙成為那么多大師云集的地方，包括“綠色GDP”概念的提出者小約翰·柯布博士，建設性后現代主義著名學者大衛·格里芬，剛剛過世的現代管理學之父彼得·德魯克，被稱為“幸福之父”的積極心理學奠基人米哈里·奇克森特米哈伊，后現代農業先驅迪恩·弗羅伊登博格，生態女性主義的理論代表盧瑟·瑪麗等璀璨的群星。

生態城市美國加利福利亞州克萊蒙。

“中國當前對農村發展的高度重視給生態文明建設帶來了機遇，因為農業和鄉村是生態文明建設的基礎。在麗水蓮都的生態村落里、在貴州黔東南州苗寨的有機田邊我與農民交流，我對他們搞生態文明建設的熱情和決心深表敬佩。”

“中國的發展決不能照搬西方模式，不能走西式現代化發展的老路。追求經濟發展與追求綠水青山并不矛盾，如果為了追求GDP而不要綠水青山，那說明這種模式是有問題的，人與自然應當是和諧共生的關系，而不是對立的關系。我了解中國目前正處于一個經濟發展轉型的時期，現階段也面臨著不少環境問題，但是中國政府正在改變發展理念并取得了巨大進步。我指出中國環境保護和生態文明建設面臨的問題和需要改進的地方，是因為我相信中國可以做到，中國正在追求生態文明建設的道路上不斷前進。”

——摘自2018年5月18日新華社記者專訪

筆者與美國國家人文與科學院院士、中美后現代發展研究院創始院長小約翰·柯布博士交流。

人物介紹 〈〈〈

小約翰·柯布：

美國國家人文科學院院士、美國中美后現代發展研究院創始院長。7次到訪中國，目睹了中國經濟、社會等各個領域的巨大發展，尤其是生態文明建設領域的變化與成就。這位美國著名生態哲學家、西方社會最早提出“綠色GDP”概念的學者，高度肯定了中國近年來取得的生態文明建設成就。

林克勤：

四川外國語大學中外文化比較研究中心教授、中國認知傳播學會常務副會長、中西語言哲學研究會常務理事、重慶市人民政府發展研究中心研究員。國家社科基金評審專家、教育部人文社科評審專家、日本札幌大學客座教授。主持國家社科基金一般規劃項目、國家出版基金項目，重慶市社科重大項目各一項，重慶市社科一般規劃項目三項。出版專、編著8部，在國內外權威期刊發表論文60余篇。主要研究領域：認知傳播學、文化話語研究。

承中美后現代發展研究院王治河博士和樊美筠博士的雅意，在“第十二屆國際生態文明論壇”會議期間，安排我拜訪了美國人文與科學院院士、中美后現代發展研究院創始院長小約翰﹒柯布博士。柯布博士是世界著名的生態經濟學家、過程哲學家、建設性后現代主義和有機馬克思主義的領軍人物。他對中國抱有深厚的感情，曾多次訪問中國，分別在中國國家行政學院、中國社會科學院、新華社、北京大學、浙江大學、北京師范大學等單位發表演講。他堅信生態文明的希望在中國，主張中國跨過西方工業文明的誤區，走后現代、可持續發展之路，直接進入生態文明，他認為這將是中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

走進小約翰·柯布博士居住的朝圣地社區，每戶居民的院子里都演繹著五月層次豐富的圖景，巧合的是，那條街道也叫“五月花”（May Flower St）。據陪我同行的王治河博士介紹，多年前柯老就賣掉了自己的祖傳豪宅來資助過程哲學研究，目前租住在一室一廳的狹小公寓里。

93歲的柯老精神健旺，談吐清楚，思維敏捷，不露疲態。20分鐘的對話里，我們談世界文明的發展方向，論當代哲學的演進脈絡，思地球家園的未來愿景。柯老認為馬克思是人類文明史上的偉人。注重與大眾的實際交流方式，力圖表現出隱藏在非人類物質材料中的人的力量。在馬克思的著作中多處提到“交往”和“交流”，他為我們提出了一個交流模式，區分了他所認為的公正交流和不公正交流。在馬克思看來，公正的交流是個性化的、真實而互惠的；非公正的交流則受害于外部因素而產生扭曲。柯老認為，馬克思主義的本質是對話關系，而據此提出的一系列關于生活、勞動和語言的夢想都以對話為最高理想，這映射了社會對“公正”和“真實性”的期盼。

不知不覺，時間已悄然流逝，唯恐妨礙柯老休息，我們不得不起身告辭。

走到Decker Hall的院子里，回望“五月花”街道搖曳的鈴蘭、顧盼的牽牛，竟有一種傾蓋如故的依戀。林肯昔有名言佳句，廣泛被人引用，“我不一定會勝利，但定會真誠行事。我不一定會成功，但會保持一貫的信念。我會和任何正直持平等觀念的人并肩而立。他對的時候，我會給予支持；他錯的時候，我肯定會離他而去。”（“I am not bound to win, but I am bound to be true; I am not bound to succeed, but I am bound to live up to what light I have. I must stand with anybody that stands right, stand with him while he is right and part with him when he goes wrong.”）這正好注解我此行。在這個紛繁復雜的世界上，如何保持自己的言行得體、品節不虧，那就是擯棄錯誤和愚昧，和正確的人站在一起。我感到，柯老年邁的身軀里，隱藏著為人類和地球共同福祉奮斗的堅定信念和大愛無疆的高尚能量，他的思想穿越了地域、超凡于區隔、定位于高處。

第11屆“柯布共同福祉獎”頒獎典禮。

參加第十二屆“生態文明國際論壇”的部分中外代表合影。

當晚，在朝圣者社區里舉行了第11屆“柯布共同福祉獎”頒獎典禮，中國生態批評家、著名生態學者、黃河科技學院生態文化研究中心主任魯樞元獲此殊榮。魯樞元為中國生態運動作出了開創性努力，特別是在生態文學藝術及精神生態研究領域作出了貢獻。

夜靜春山，笑語不息，我們飲著加州的美酒，悄然陶醉在朝圣者老年樂隊演唱的歌聲中，“我心有微光，我要讓它閃亮……這耀眼光芒是愛之光。要盡情閃亮……照亮全世界，我要讓它閃亮……”小城克萊蒙的生態文明之光，不正是人類文明未來健康發展的心靈燭照嗎？克萊蒙的微光，在全世界學者的接力中，將蔓延成驅散霧霾、歧視、冷漠與仇恨的篝火，照耀我們前行的路途。

小城故事多，大愛克萊蒙。

圖片/受訪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