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翌晟
畫壇巨匠傅抱石之女傅益瑤,在家排行第五,上有大哥二哥,大姐二姐,她卻是父親寵愛有加的一個孩子,傅抱石畫畫時禁止別人在旁邊觀看,只有對她例外。可她是個“懶姑娘”,又少有耐性,片刻坐不住。
傅益瑤記得,父親把婚姻比作一艘船:“不管這個‘船’有多好,哪怕最好的船艙,金銀珠寶掛滿,當(dāng)你上了這艘‘船’,父親只能在岸上搖手絹兒。一旦你翻船、觸礁,我一概沒辦法。”
雖無緣婚姻之船,傅益瑤卻有一段“無限接近戀愛的體驗”,并不為人所知,如今提起,也是因為他早已不在人世。
1979年剛到日本不久,在一次飯局上,傅益瑤與日本當(dāng)紅明星高倉健相識。電影《追捕》當(dāng)時在中國熱播,高倉健出演男主角“杜丘”,一時間成了很多中國女大學(xué)生的偶像。傅益瑤也曾經(jīng)開玩笑地說,要嫁,只嫁高倉健。席間,傅益瑤將自己畫的民間祭結(jié)集成書的《五彩十二祭》贈送給高倉健,他對此大為贊賞,并留下了兩人唯一的合影,從此開始了彼此長達(dá)兩年多的柏拉圖式交往。
兩人雖不常見面,但是每周兩三次的熱線傾談卻總是不約而至。因為傅益瑤從小懷揣著成為演員的夢想,而非畫家,令兩人之間惺惺相惜,傅益瑤尤其欣賞高倉健身上的一個特點“很像中國傳統(tǒng)知識分子的執(zhí)著”。“我提的每個問題,高倉健都會真心誠意地回答。他的平易近人超乎我的想象,很快我們就放松自在地進(jìn)入彼此的精神世界,并且成為了對方的知己。”
雅興一起,高倉健也會給傅益瑤寫信,寄照片。在信里,高倉健會興致勃勃地規(guī)劃著和她去哪里喝咖啡,什么時候見面,甚至想過約傅益瑤去澳門、西班牙或者南美會面。但是,作為明星的高倉健名聲在外,全世界又有多少地方是可以使他獲得陌生人般的自由呢?
傅益瑤回憶,有一次,自己不在家,高倉健打電話來,接電話的是妹妹,高倉健問她:“我是不是演黑道演得太多了,好像自己都有點黑道的影子,不知道你姐姐會不會因此不愉快?她有時候問的問題,我好像不能回答。她講的話,我常常聽不懂哎。”隨著深入的交往,傅益瑤還是感覺到了兩人知識結(jié)構(gòu)上和成長背景上所帶來的鴻溝。
但是只要傅益瑤開畫展,高倉健常常會送禮祝賀,也收藏了不少傅益瑤的作品。當(dāng)時畫展的入口處擺著高倉健送的大花籃,很多賓客都會驚訝。“高倉健對我的肯定,對于當(dāng)時的我是一種非常難能可貴的知遇之恩。”
只是后來這段傅益瑤“這一生中唯一的一次無限接近戀愛的體驗”,因為兩人一些認(rèn)知觀點上的誤會戛然而止,再也沒有互通電話。這一段交往,成為了完全沒有現(xiàn)實糾葛的精神關(guān)系,傅益瑤說,仿佛是被人牽著手游了一圈玫瑰園。其實那幾年,恰是她剛到日本最困頓的日子,高倉健的出現(xiàn),就好像是自己在異國他鄉(xiāng)的“定海神針”,多年以后的今天再度回想起他,心中充滿了難以言說的親切和感激,“銀幕上的他冷峻,真實生活中的他柔軟認(rèn)真。這段交往成為很強的能量源,滋養(yǎng)著我的創(chuàng)作,積累在生命中,成為其中的一部分。”(摘自《新民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