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位爺爺闖極地

位夢華

戴維的秘密

姣姣看到蘇珊·庫佩爾博士眼淚汪汪，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媽媽。她的鼻子一酸，淚水涌進了眼眶里，她趕緊用手捂住臉，假裝要打噴嚏的樣子，偷偷地瞥了位爺爺一眼。位爺爺為了轉移蘇珊·庫佩爾博士的注意力，指著墻上的照片說：“蘇珊，你什么時候帶著姣姣去參觀你的實驗室呀？”

“好呀！現在就走吧！我正要去實驗室呢！”蘇珊·庫佩爾博士痛快地回答道。

沒想到，半路上殺出了程咬金，戴維·沙克利博士跑了過來，拉著姣姣說：“姣姣！蘇珊的實驗室什么時候去看都可以。今天是個好天氣，我帶你去看海豹吧！”

蘇珊·庫佩爾博士覺得戴維·沙克利博士實在是太過分了，嚴厲地質問他：“哎，我說戴維，你這是干什么？你想半路打劫，把姣姣從我手里奪走嗎？”

戴維·沙克利博士自知理虧，只好央求說：“蘇珊，對不起，只怪今天天氣太好，請你高抬貴手，讓我帶著姣姣去看一看，南極的海豹與北極有什么不同，機會難得！”他一邊說著，一邊拉著姣姣上了汽車。

蘇珊·庫佩爾博士知道自己憑力氣是爭不過戴維的，只好轉身向位爺爺抗議：“位博士，你來評評理，戴維這個家伙，實在是欺人太甚！”

位爺爺本來想讓姣姣去參觀蘇珊·庫佩爾博士的磷蝦實驗室，可是他也覺得，在南極碰上一個好天氣很不容易，于是便笑著說：“我們還是聽聽姣姣的意見吧！”

姣姣這會兒猶豫了起來。她很想去看蘇珊阿姨的磷蝦實驗室，因為她非常好奇，一個磷蝦實驗室是如何通到海底的呢？可是現在，戴維·沙克利博士熱情地對自己發出了邀請。而且從她的內心來說，雖然知道磷蝦對南極的生態系統非常重要，但是在北極，磷蝦的地位似乎無足輕重，因紐特人也從來不吃磷蝦。相比之下，海豹卻是因紐特人最主要的營養來源。所以，姣姣很想看一看，南極的海豹和北極的海豹有什么區別?？墒寝D念又一想，蘇珊阿姨平時對自己又這么熱情，心里有些過意不去。想到這里，姣姣嘿嘿一笑，把球踢了回去，她看了蘇珊阿姨一眼，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說：“我還是聽蘇珊阿姨和位爺爺的話吧！”

蘇珊·庫佩爾博士并不是真心和戴維鬧別扭，不過是斗斗嘴而已。她看出姣姣其實是想去看海豹的，便順水推舟，裝出寬宏大量的樣子，還不忘提醒戴維：“你帶姣姣去看海豹是可以的，但是必須保證她絕對安全?！?/p>

戴維也知道，南極的天氣瞬息萬變，在冰上行走危機四伏，要保證姣姣的安全，誰也沒有絕對的把握。于是，他腦筋一轉急中生智，懇求位爺爺：“這樣吧！位博士是姣姣的監護人，請他和我們一起去，來一個雙保險，這樣就可以保證姣姣的安全了！”

位爺爺一直擔心讓姣姣和戴維一起出去會不會有危險，于是笑著說：“好吧！我和姣姣一起，跟著戴維去觀察海豹。我正好也想去看一看，南極的海豹有些什么特別之處。”

姣姣聽完，趕緊跑過去抱了抱蘇珊·庫佩爾博士，撒嬌似的說：“蘇珊阿姨，我明天就去看你的實驗室！”

蘇珊·庫佩爾博士看到姣姣很高興的樣子，把臉一沉，神情嚴肅地囑咐她：“姣姣，一定要聽位博士和戴維的話！千萬不要亂跑！”

“是！”姣姣痛快地答應著，“我知道了！蘇珊阿姨，你放心好啦！”

實際上，戴維·沙克利博士早就有備而來。他把一輛專門在冰上跑的履帶式汽車停在了路邊。三個人爬上了履帶車，戴維·沙克利博士發動了馬達，車子轟隆隆地響了起來，排氣管冒出了黑色的煙霧。車里有兩排座位，姣姣坐在戴維·沙克利博士的旁邊，是副駕駛的位置，視野比較開闊。位爺爺坐在后排，一個人占了兩個人的位置，真是寬敞舒適。

麥克默多基地的道路坑坑洼洼，履帶車晃悠個不停，前進得很慢。開到海上之后，厚厚的冰面平坦無垠，戴維·沙克利博士一踩油門，準備提速，在積雪上壓出了兩條平行的“搓衣板”。姣姣坐在車里，東張西望，她急切地盼望著能找到一頭海豹。

“姣姣，你在找什么呢？”戴維·沙克利博士轉過頭來瞅了姣姣一眼，關心地問道。

“找海豹呀！”姣姣理直氣壯地反問他，“我們不就是出來觀察海豹的嗎？”

“你說得沒錯，”戴維·沙克利博士手握著方向盤若有所思，“但是，今天要觀察的不是普通的海豹，那些羅斯海豹、維德爾海豹，在南極地區很常見，而且和北極的海豹也沒有多大區別。我們今天要去看兩種特殊的海豹，是你在北極看不到的！”

姣姣一聽更加興奮了，環顧平坦的海面，還是什么都沒發現：“哎，您說的到底是什么海豹呀？”

“你先不要著急，”戴維·沙克利博士微微一笑，對著姣姣擠了擠眼睛，故作神秘地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不！”姣姣央求道，“戴維叔叔，快告訴我吧！”

戴維·沙克利博士笑著搖了搖頭，眼睛盯著前面的路，似乎天機不可泄露。

“位爺爺！”姣姣回過頭來，詢問后排的位爺爺，“南極有什么海豹是北極沒有的？”

“哈哈哈，”位爺爺對著戴維·沙克利博士努了努嘴，微笑著說，“我們要聽戴維·沙克利博士的。他是專家，對南極的海豹了如指掌，知道海豹許多秘密呢！”

履帶車緩慢前進，一路碾壓著冰上的積雪，咯吱咯吱作響，似乎在發出抱怨和抗議。戴維·沙克利博士眉頭緊鎖，雙手握著方向盤，眼睛瞪得大大的，盯著前方，對積雪的慘叫漠不關心，他似乎已經忘記車里還有其他人。

姣姣是個活潑好動的女孩子，長久的沉默讓她很不習慣。她不時地瞅兩眼戴維·沙克利博士，看到他沒有反應，只好回過頭來跟位爺爺沒話找話：“位爺爺，我覺得南極海上的冰和北冰洋里的冰沒有什么區別?！?/p>

“不！”位爺爺搖了搖頭，指著冰面，“南極海里的冰有兩種：一種是大陸冰川。這種冰往往有幾十米甚至幾百米厚，非常穩固?，F在我們正行進在冰川的冰上，沒有什么危險。另一種是海水結成的浮冰，比較薄，只有幾米厚，和北冰洋的浮冰一樣，這種冰就比較危險了。”

正說著，前方出現了一個黑點?！昂１?！”姣姣高興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坐好！”戴維·沙克利博士沉著臉，緊盯遠處的冰面，“前面就是浮冰區！冰層很薄，我們必須小心謹慎！”

姣姣趕緊坐了下來。位爺爺知道姣姣的自尊心很強，戴維·沙克利博士呵斥的語氣不知道會不會讓她難過，他趕緊解釋：“姣姣，前面出現了海豹，就說明那里是浮冰。因為海豹只有在浮冰區才能生存?！?/p>

“為什么？”姣姣有點兒不悅，隨便問了一句。

“因為海豹是哺乳動物，必須在浮冰上打洞，隔一段時間就會上來呼吸。冰川的冰有幾十米至上百米厚，在上面打洞根本不可能！”位爺爺耐心地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啊！”姣姣又想起了北極的情形，回過頭來望著位爺爺說，“我明白了，因為北冰洋里都是浮冰，所以到處都有海豹。”

“完全正確！”位爺爺夸贊了姣姣一句。

履帶車轟隆隆地往前開，離那個黑點越來越近，海豹的輪廓也越來越清晰。海豹大概聽到了履帶車的聲音，或者是感覺到了履帶車的震動，從夢中驚醒了，警惕地抬起頭來，往這邊張望著，顯得有點焦躁不安。當履帶車距離還有十幾米時，海豹昂起頭來，匆匆忙忙往洞口爬去，撲通一聲，鉆進水里去了。

戴維·沙克利博士把車開到離洞口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三個人下了車，走到洞口旁邊。只見洞里的水還在翻騰，咕嚕、咕嚕地冒著氣泡，顯然是海豹在下面呼吸。

“這是羅斯海豹?！贝骶S·沙克利博士指著洞口對姣姣說，“這種海豹，和北極的海豹沒有多大區別?！?/p>

“南極的海豹很多，是保護動物，不能傷害它們。”位爺爺接著戴維的話講，“在北極，北極熊要吃海豹，因紐特人也把海豹當獵物，所以海豹的警惕性非常高，看到人老遠就會逃之夭夭?！?/p>

姣姣穿著基地里提供的大號野外考察服，有點兒透風，凍得她瑟瑟發抖。位爺爺害怕姣姣感冒，揮了揮手說：“我們回車里去吧！”

戴維·沙克利博士爬上了履帶車，繼續往前開。漸漸地，冰面上的積雪越來越少，平滑的冰面閃閃發光，像是一面巨大的鏡子。履帶車在上面徐徐前進，仿佛行進在一塊無限延伸的深藍色玻璃上，讓人提心吊膽，害怕車體隨時會沉下去。

位爺爺很想提醒戴維·沙克利博士，在這上面開車太危險了，要不要繞個道。但他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有開口，一是害怕增加姣姣的心理負擔，二是擔心被戴維·沙克利博士認為自己太膽小，想打退堂鼓。

實際上，姣姣并沒有害怕，而是覺得好奇。因為姣姣從小就跟冰雪打交道，經常在北冰洋上打獵、捕鯨，見過各種各樣的冰，不過，她觀察著車子外面的浮冰，還是覺得有些異樣。在北冰洋，沒有積雪覆蓋的冰面非常少見，而且南極這里的浮冰透明度很好，一眼望去看不出厚度，仿佛是無底的深淵。更加令人膽戰心驚的是，星羅棋布的浮冰上有許多大大小小的氣泡，好像有無數居心叵測的魔鬼，瞪著冷冰冰、惡狠狠的眼睛。

履帶車的履帶吱嘎吱嘎作響，幾只賊鷗在天上盤旋，顯然是想找點兒東西吃。姣姣看到了賊鷗，心里掠過一絲憂慮，因為她聽老人們說，賊鷗的出現，往往會帶來厄運。

就在這時，突然“咔嚓”一聲巨響，履帶車車身一震，冰面上裂開了一道大口子。海水從裂隙中噴射出來，大量的磷蝦隨著海水嘩嘩掉落在冰面上，仿佛下起了磷蝦雨。賊鷗們一擁而上，你爭我奪，分食磷蝦大餐。

姣姣沒有思想準備，嚇得跳了起來，躥到了后排，和位爺爺緊緊地挨在一起。位爺爺也有些不知所措，因為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只見戴維·沙克利博士眼疾手快，把方向盤一轉，猛踩油門，履帶車來了一個急轉身，沿著與裂縫垂直的方向，冒著黑煙沖了出去。裂隙很快閉合了起來，冰面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剛才那群不知從哪飛來的賊鷗，已經把磷蝦吃得一千二凈，儼然來了一次大掃除。

戴維·沙克利博士奮力一腳踩上油門，直到把履帶車開出浮冰區，這才停下來，雙手抱在胸前，深深地喘了一口氣。

“好懸??！”位爺爺往后一靠，心有余悸地說，“我們差點兒沉入大海，被鯨吃掉?！?/p>

“喂了鯨還算好的！”戴維·沙克利博士望著遠處深藍的浮冰，不緊不慢地調侃，“因為鯨可以把我們一口吞下去。如果喂了磷蝦，就悲慘啦！那些小東西會把我們一點一點地吃掉，就剩下一堆骨頭留在海底！”

這時候的姣姣嚇得瑟瑟發抖，臉色蒼白，偎依在位爺爺身邊，已經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