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14世紀后越南青花瓷的獨特魅力

范競元

摘 要：深受中國傳統元明青花制瓷影響的越南青花瓷在經過紋飾要素的選擇、演變、重組后造就了具有自身風格特點的越南青花。筆者通過紋飾，器形等方而的特征，對比中國元明青花瓷與越南青花瓷的相似點與不同點，更為深入地了解越南青花的獨特性。

關鍵詞：14世紀后 越南青花 獨特 中國青花 對比

越南在公元1471年滅占婆國，而首次成為一個安定的獨立國家（在日本及歐洲許多史籍中稱越南為“安南”，得名于唐朝當時的安南都護府）。也是從這時開始越南陶瓷也開始強調民族自身的特點，創造出一些具有自己個性元素的陶瓷。越南于14世紀晚期在中國的影響下開始燒制青花瓷，并在15到16世紀達到其青花瓷生產的黃金時期，可與中國青花瓷在東南亞貿易市場上相抗衡，但在17世紀開始衰退。傳統中國青花瓷是在素胎用鈷藍顏料彩繪圖案，覆以透明釉再經高溫燒成。越南青花以元青花為范本，在14世紀末在運用釉下彩繪的方法基礎上并開始在半瓷胎的胎土上施白色化妝土，從而創造出具有自己獨特風格的越南青花瓷。由于受到明代洪武時期的海禁政策，中國瓷器對外出口數量銳減，但在東南亞貿易市場中對中國青花瓷的需求很大。為了迎合需求.越南開始生產中國青花瓷的替代品，從而生產出了具有自身特點的越南青花瓷。本文試圖通過比較中國青花瓷與越南青花瓷的相似與不同點來探討一下越南青花瓷的獨特魅力。

一、越南青花瓷與中國青花瓷的比較

14世紀至15世紀，越南初期燒制青花瓷器時以中國青花瓷為樣板，仿制出與元朝青花瓷非常相似的越南青花。早期的越南青花多是仿制一些小件器物，如碟、碗之類，到15世紀尤其在明朝政府直接統治下的越南青花瓷在風格及造型上多是模仿元代明代的中國青花瓷的大件器物，如大盤、大罐等。所以在越南青花早期瓷器當中瓷器紋飾設計的裝飾手法及瓷器造型都與中國青花瓷有很多相似之處。

以下從其造型及紋飾方面比較它們之間的相似性。

以湖南省博物館藏元青花雙魚蓮紋盤為例對比越南青花雙魚紋盤。景德鎮所產的元青花為圓口盤，折沿，圈足，口徑形體較大，而越南青花雙魚紋盤在造型特點上也與前者相似。兩個盤心同是圓口盤皆是描繪游于池中的雙魚嬉戲，且兩盤的魚水之間都有各色水草隨水波而動，很是生動，圖案用雙魚為主題紋飾，用以象征吉祥，外圍均為裝飾及輔助紋飾。這幾層紋飾主賓協調，繁而不亂，且生動活潑。雙魚紋是元代瓷器上流行的一種紋樣，采用了傳統的對稱布局的形式來表現。這幾層紋飾主賓協調，繁而不亂，且生動活潑。從瓷器的紋飾布局設計上來看，兩者有相似特點。

早期越南青花瓷受中國青花瓷的影響是非常深遠的。由于越南青花的初期曾經仿制元青花，且風格很相似，所以曾一度被認為是中國景德鎮青花瓷的“亞流”。但是越南青花在一邊發展一邊成熟的過程中也根據本國人民的生活習慣及消費市場的審美標準做了許多功能設計上的改變，創造出一些新的造型及裝飾，更為多元化。其自身一些獨具魅力的特點，使越南青花在短暫的黃金時期也大放異彩。

二、越南青花的獨特特征

1、胎質獨特、使用白色化妝土、圈足內有特色的鐵銹底

越南青花瓷在胎質上與景德鎮青花瓷是不同的，運用來自于紅河流域的粘土材料燒制。有學者認為它并不是瓷器而是半瓷器質，但胎土細膩，呈灰白色，敲擊聲音較鈍，沒有瓷器那樣的半透明感。描繪圖案時在青花瓷的素胎表面使用白色化妝土，然后再使用鈷料在白色化妝土上繪制紋飾。白色化妝土的使用也是為了使胎質看起來更白更美觀。與越南青花瓷不同的是中國的青花瓷，是運用天然鈷料在白泥上進行繪畫裝飾，再施以透明釉，然后在高溫1300攝氏度上下一次性燒成，是釉下彩瓷的一種。所以中國的青花瓷是一次性由高溫燒成，且具有潔白色胎，紋飾發色鮮艷的瓷質燒成品。而且越南在圈足底部涂抹鐵銹的技術在越南以前的李朝時代的13世紀末已有先例，李朝時代除了青花以外在青瓷上也經常可見。足內涂抹的“鐵銹”為含鐵的泥漿，接著施以透明釉，這種近似褐色的足內裝飾被稱為“巧克力底”。

2、裝飾手法方面，運用紅綠彩搭配青花，突出風格，模仿的基礎上靈活的變化，且16世紀晚期到17世紀后寺廟供器有融合彩繪刻花及貼塑等技法。

越南青花的裝飾紋樣蓮、菊、牡丹和魚、鳥圖案雖然受到中國青花瓷的影響，但手繪的線條更為奔放，并且越南青花紋飾的描繪主要以線描為主，很少像景德鎮青花瓷在線描內分水涂色的。它們的形象簡約，筆法粗放。這說明越南青花在汲取中國元明青花瓷的部分要素后經過結合自身的需求與審美將其整合成為了后來的越南青花。在15到16世紀越南的青花工匠開始運用紅綠彩搭配青花，突出風格，在之前單純模仿的基礎上開始靈活的變化。越南工藝家還在青花瓷器上加上了傳統棕釉形成新的特色。到16世紀晚期到17世紀后越南青花雖然在衰退，并且在東南亞貿易市場漸漸退出，但是它把方向漸漸對準了國內市場，生產的市場大多是供應寺廟的供器。這個時候的青花也是十分有特色，它將刻花，彩繪，貼塑等裝飾手法一并融合，形成一種獨特的青花與其他裝飾手法結合的產品。

3、造型設計結合了本土文化的民族性，融合了他國的多元文化，考慮了器皿使用中的功能性。

15至16世紀是越南青花的全盛時期，瓷器一度成為越南的出口商品。在當時，越南青花曾出口以印度尼西亞諸島為中心的東南亞各地，以及日本、中東、東非、近東等地，為了適應國際市場需求迎合市場，對此類出口貿易瓷做了一些結合當地民族性的產品，一些產品的造型還吸收了除中國以外的其他國家工藝的特點。例如受印度佛教影響的多色釉果盤，其盤足的造型就是受到了當時印度佛壇的影響。盤足上的神獸紋則是取材于印度尼西亞的圖騰。

以收藏于土耳其托普匹宮殿的大和8年（1450年）銘青花唐草紋天球瓶為例，天球瓶是中國明初出現的一種典型器形，可見它當時是模仿了中國的天球瓶，但是它又并不是完全的模仿和一味的抄襲。將它與日本東京松岡美術館所藏明永樂青花三爪龍紋天球瓶對比我們發現兩者在造型方面是有不同的，越南青花的這款天球瓶在造型上雙肩較平穩，腹部上提至肩部下方，口較細小而頸部與肩銜接處粗大且銜接是直線轉折銜接，比較生硬，整個頸部外沿呈直線而明永樂的這款天球瓶溜肩球星腹，口為唇口而頸部較細長，頸部呈弧線。

據一位日本學者的研究稱16世紀的越南青花造型精致，且繼承了在底涂鐵漿的越南傳統制瓷工藝，而17世紀的越南青花，紋樣和造型粗且燒成溫度低。內底面留支釘痕，外底無涂鐵漿。

三.分析越南青花瓷獨特性的形成原因

越南青花在吸收中國元明青花元素的同時探究出一系列富有自己個性與風格的特點。而這些特點形成的原因也是多種多樣的。

首先，越南的青花工藝，曾有人推測是元代景德鎮的移民工匠將青花工藝傳入越南；還有人認為在14世紀早期越南陶工就已經有能力生產炻器，所以在模仿青花的技術上沒有太大困難，并且本地陶工比較熟悉繪制鐵材紋飾，制作起青花來輕車熟路。由于缺少瓷石，越南從未生產出瓷器，但也因此越南青花給人帶來樸拙的氣質。

其次，越南的鈷料有的從中東進口，有的來自云南土產。中東的鈷料色澤濃郁、明亮，云南的則色灰、質濁。在越南青花中，這兩種料有時會搭配協調使用，中東鈷料畫主題紋飾，云南鈷料畫邊角紋飾，也別有一番趣味。

還有，早在李、陳朝時期，越南陶工便己不滿足于單純的模仿，創造了豐富的紋飾形象，也展現出了自身的文化特征，民族個性得以解放。在當時來自于印度、高棉、占城或者中國的形象都會被當地陶工盡量的變化或者重新組合。即使后來這種文化風氣再次被中華文明所遮蔽，但是由于曾經這種深層的文化因素根基，以致于在后來的越南青花的造型紋飾方面，陶工也會在中國元素的基礎上修改變化并融合進越南本土的審美及文化元素，從而促使越南青花散發出獨有的韻味。

結語

本文以越南青花與中國傳統元明時期青花為對比，討論了越南青花的獨特性，并簡單分析了其獨特性形成的原因。14到16世紀越南的陶瓷發展出現了革命性的改變，離不開對青花瓷的模仿及創燒。越南青花的燒制填補了當時明朝海禁政策之后其他各國對中國青花瓷的大量需求，在追求生產出中國青花瓷替代品的過程中越南陶瓷技術不斷發展，并迎來了黃金時代。雖然越南青花存在時間短，影響也不及中國青花瓷的深遠，但是它作為一個剛成為獨立國并沒有多久的國家而言，所取得的成就是令人感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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