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礦戲曲與銀幕，定能擦出藝術火花

改拍3D電影之前，上海昆劇團的新編昆劇《景陽鐘》已經斬獲了國內昆劇舞臺上的所有獎項，擔任舞臺導演的沈礦談起這些榮譽滿懷自豪：“先是在中國昆劇節獲得了優秀劇目獎榜首，然后又獲得了中國戲曲學會獎、中國昆劇藝術節的優秀文化劇目獎，以及精品工程劇目，在觀眾之中的口碑也是極好的。”拍攝成3D電影的《景陽鐘》更是讓他眼前一亮，甩到觀眾跟前的水袖、場面宏大的打戲、崇禎皇帝頭頂冠帽上晃動的穗子……電影鏡頭將舞臺上的精華加以保留和強化，還增添了那么多在舞臺上難以表現的細節。“這部戲的舞臺版已經很有震撼力了，角色的性格個個突出。拍成電影以后，它的沖擊力更是直達眼底。3D電影技術具備的那種縱深感和清晰度，和舞臺表演確實不一樣。電影用最直觀、最清晰的方式，把我們的舞臺藝術呈現出來了。”

戲曲藝術是以演員為核心，結合音樂、舞美、燈光形成的體系，而電影藝術有著另一種表達方式，沈礦深信這兩種不同的藝術是能擦出火花的，而且一定會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與《景陽鐘》的許多主演一樣，沈礦也是上海市戲曲學校“昆三班”的一員，秉持著上海昆劇團代代相傳的精神，為昆劇這門古老的藝術不斷注入新鮮血液。“我是演員出身，之后轉學導演專業。電影《景陽鐘》可以說是我們昆三班的第一部代表作，大家都抱著同一個決心，就是一定要把它拍好。”

面對會放大每一個表演細節的電影鏡頭，《景陽鐘》的主演們反復打磨角色的每一段唱腔、每一個身段、每一種技巧，而對于沈礦來說，也有諸多改編工作需要他協助完成。舞臺版《景陽鐘》總導演謝平安是沈礦的老師，談及那些為拍攝電影而改動的段落，沈礦感慨地說：“這是老師帶我的最后一部戲，他給崇禎帶著白綾上煤山編了很長的一段場景，連舞帶唱，技巧性、觀賞性都很強。所以這段戲的改動我必須要提一提。”要處理好這么一大段抒情的唱腔，需要導演和演員一起探索出最合理的方式。“演員氣息不順暢的話，反而會效果不好，所以在編排舞臺版的時候我們就調整了六次，這次又根據夏偉亮導演的要求以及現場布景的需要，重新進行了調整。”

沈礦表示，有困難就要多嘗試，通過實踐檢驗對錯。《景陽鐘》電影版與舞臺版的主要場景基本相同，但在表演時的節奏上有了區別，一些段落不得不割舍。“每一場都有不同的變化。”他舉了第一場戲為例，舞臺版鐘聲響起后，傳來邊關急報。而電影版為了直切主題，改成了由近及遠的鐘聲過后便開始皇宮正殿中的戲份，沈礦介紹說：“我們試過很多遍，電影里出不來舞臺版的銜接效果，就去掉了一段場景。”從舞臺到銀幕，《景陽鐘》的每一筆修剪都經過了幕后團隊的仔細考慮，包括與場景配套的音響效果也經過了重新調整。“我們也擔心過，在我們修改的過程中，有些傳統的東西會不會被破壞了。”不過，作為一名戲曲舞臺導演，沈礦對于傳統戲曲藝術的未來有著堅定的信念：“我認為戲曲藝術要吸引當下的年輕觀眾，必須創新求變。好聽、好看，并且能傳遞積極的精神內涵，不管是戲曲還是電影，都應當如此。”

TALK 對話沈礦

Q： 都說《景陽鐘》這部戲非常特別，具體來說它究竟特別在什么地方呢？

A： 我們昆劇藝術的劇目一般是以“才子佳人”見長的，而《景陽鐘》的主題很難得，以史為鑒，非常值得回味和探究，藝術上的沖擊力也實屬罕見。

Q： 這樣一部昆劇要拍成3D電影是不是會遇到很多困難？

A： 是，我覺得難度特別大。先從化妝來說，電影畫面比較講究真實感，又特別清晰，所以對妝容的要求特別嚴格。而且演員在表演的時候會出很多汗，多拍幾場妝就會化掉，化妝師要反復給演員補妝。另外，電影里存在同一時空當中穿插好幾個場景，這也是舞臺演出里沒有的。

Q： 為了適應電影的改編需要做哪些工作呢？

A： 前期我們做了很詳細的案頭工作。電影《景陽鐘》的總導演夏偉亮老師是一位資深的戲曲片導演和戲曲電影導演，京、昆、越、滬、淮等許多劇種的影視改編他都參與過。他非常尊重戲曲藝術的表現方式，力求做到虛實結合。所以我們和他溝通起來很順暢，后期沒有遇到太多需要推翻重來的鏡頭。

Q： 拍攝電影《景陽鐘》有沒有遇到過難以處理的段落呢？

A： 我最擔心的是我們那場“亂箭”，是一場群武戲，演員們要在鏡頭前不斷重復驚險的高難度技巧，我最怕的就是他們受傷。為了確保這段戲能一次過，他們都拼盡了全力，而實際上至少也拍了十來遍。我很感動，作為一個團隊，大家真的是凝聚了“上昆”傳下來的精神，但每次聽見他們拍打戲時摔在地上的聲音，我心里都好難受。戲曲演員真的不容易，我每次問他們“要不要歇一歇”，他們都說“不用，我們再來一遍”，如果導演通不過，就反復來。

Q： 能與我們談一談這部戲的主演黎安嗎？

A： 黎安通過演這部戲讓我刮目相看。黎安塑造崇禎這個角色跨越了五個階段，剛開始還是模仿老師，到了第二階段他就開始用心去感受。第三個階段，他在集體創作的過程中不斷提問，不斷推翻自己的表演。第四階段他在文本的基礎上去論證自己的表演，他不斷地翻閱書籍，考證經歷這一段歷史的崇禎皇帝的感受。到了第五階段，他已經對這個角色駕輕就熟、游刃有余了。但是，他仍然會在每次表演之后，要求我們提出他演得不夠準確的地方，真的是精益求精。這次拍電影，黎安和我們碰撞出很多的火花，他完成了夏導的新構思，在技巧和唱腔運用上，做到了兩者共性的統一。

Q： 您認為長遠來說，拍攝《景陽鐘》這樣的昆劇電影會產生怎樣的意義？

A： 我們想讓觀眾了解昆劇這門古老的傳統藝術，吸引觀眾能夠多多走進劇場，而電影可以說是一種全方位的宣傳媒介，我覺得它的面比劇場更廣。希望觀眾能借此了解到昆劇有那么多看點—古典且有底蘊的文本，細膩的表演，還有動人的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