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在講臺上的油菜花

秦湄毳

去鄉村小學蹲點采風，正值春季，油菜花爛漫，滿了山岡。

天天上山，發現山上的人影極少，有時候連連幾天，基本看不到行者，除了這些上山教書的老師和我這個蹲點采風的人。但是油菜花金黃色的，如海洋，開到天上去，麥苗那么清澈，那么蒼翠的綠，意殷殷，情切切，卻也并不能阻擋和挽留它，它要開到天上去——那一片金黃的海，映入藍天湛湛的懷抱。

鄉村小學是安靜的，也是寂寞的。平時鮮有人來，也便沒有打擾。除了授課的老師和校園里不多的學生，就只剩下滿天飛的白云了，它們趕趟兒似地飄過小校園的上空，低頭看看孩子們，沖老師們招招手，就跑了，攜帶油菜花的香，留下了。

校園里，油菜花的香，芬芳四溢，如同它對藍天和綻放的熱愛，毫不羞澀毫不顧忌地溢于言表，熱愛啊，熱愛——愛大自然，愛春天，愛這些鄉村的老師和孩子們嗎？還是熱愛它自己的事業？綻放是它的事業。

在這里工作了七個年頭的瑜說，綻放是她的事業——從研究生畢業應聘到這里，她兢兢業業，從普通教員成長為業務副校長，從青澀的女學生蛻變成三歲小姑娘的媽媽，天天備課教書，沒變，天天路迢迢從新城區趕車到山上，幾十公里橫穿這小城，天黑著起床出發，天黑著還沒有到家，沒變……沒變的很多，變的也很多，她說，有些東西不會變的，就像山坡上開放的油菜花，年年不變，與春天的約會怎能變，對大地的承諾怎能變，來自內心的呼喚怎能夠變——瑜，不渝，踏入教育行的初心不會改變，綻放！

綻放是我的事業，在講臺上綻放，給孩子們芬芳，給孩子們燦爛，點燃孩子們的夢想，是我對自己青春的定位——教語文的春彩老師說。這個聲音清脆，教態從容大方得儼然是位成熟的老教師的新教師；

綻放是我的事業——教英語的小買老師說。清純秀美的她，是數學系的英語高材生，學著數學專業，卻過了英語的六級考試，學校缺英語老師，她毫不猶豫接班教英語；

綻放是我的事業——教體育的成功老師說。年輕帥氣的他，在這里遇到真愛，與同在這里教書的漂亮溫柔的女教師萃萃相識相戀步入婚姻，如今孩子半歲，他帶著他的為數不多的幾個鄉村學生去省里參加課堂教學比賽，震撼了省城的評委們，奪得省級優質課一等獎；

綻放是我的事業——陽光下，正在操場上給孩子們排練舞蹈的潤佳老師也這么說。她三歲起學習舞蹈，多次在比賽中奪魁。如果說當年這所鄉村小學里開始有了本科畢業的英語老師，讓孩子們從此擺脫河南英語的口音，學上純正的英式和美式發音，是孩子的幸事，令家長們驚喜；而如今，這位靚麗窈窕的大美女老師來了，教授男孩子女孩子們舞蹈與樂理知識，帶著他們下山去參加大山外面的比賽，獲得獎項，更是使得孩子們興奮異常，家長們感覺到這群孩子真是有福啊！

綻放是我的事業——這所鄉村小學的老師們都這么說，說——

雖然我們的學生不多，雖然這里是鄉村小學，有的班七個學生，有的班九個學生，最多的班級也就是二十幾位、三十幾位，可是這有什么關系呢？油菜花在山坡上開著，不是一定要開給人們看的，而且它在夜里也綻放著呢，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看到，油菜花綻放，因為它要綻放，綻放是它的本分，也因為它想讓自己結出自己的果實，不白白來過春天，不白白在天地間站一季——我們也一樣，我們是站在講臺上的油菜花！

在平凡的崗位上綻放自己，是崗位的美麗，更是自己的美麗，如同那油菜花美麗了春天，染香了孩子們的眼睛……

我綻放，我快樂；我綻放，我芳香！是啊，是啊，這世界，每一步行走，每一縷燦爛與芳香，是自然而然的，如同大自然里的油菜花——綻放是多么自然的一件事！

愛好書法的張校長正在書寫一行話：蘭生幽谷，不為莫服而不芳；舟在江海，不為莫乘而不浮；君子行義，不為真知而止體。他說，這是《淮南子》里的句子，他很喜歡。我想，這也是竹園老師們的寫照。如蘭，如舟，為君子，更是這漫山遍野的油菜——

就這樣綻放了自己，燃亮了山坡，點綴得春天更美麗。油菜花！

講臺上的油菜花，你的美麗，你的綻放，是大自然和它的奧妙——在春風里歌唱，歌聲流淌，成溪，成河，成江，成海，成汪洋……

教室里，一雙雙眸，亮了；一對對耳，靈了；一顆顆心，生飛翼——成鳥，成鷹，成鳳，成凰，成蒼龍……

開在講臺上的油菜花，春風里最美，天底下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