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育陷阱

戴維 ·布林德利

早上剛過6點， 杰夫林·巴約納上學已經要遲到了。“我昨晚幾乎沒睡，”這名15歲的學生說，“寶寶在晚上10點、12點，還有早上4點吵醒了我。”在哥倫比亞東北部平原的鄉村地區，上學時間很早。站在自家黑洞洞的廚房里，杰夫林喝著熱巧克力，一只手在疲憊的臉龐上抹了一把。伊斯特萬，他嬰兒期的兒子，安靜地坐在客廳逼仄空地上的嬰兒睡籃里。

幸運的是，杰夫林初為人父的體驗今天就要結束了。他參加的是一項旨在預防青少年早孕的沉浸式學校教育項目。“伊斯特萬”其實是個機器人嬰兒，模擬的是剛滿月特別需要照顧的寶寶，不分晝夜定時哭鬧，要求學生給它哺乳、拍嗝、換尿布。學生的反應會被跟蹤記錄下來，并根據反映速度進行評分。如果太長時間無人照管，嬰兒就會自動關機，也就影響了學生的成績。

杰夫林已經照顧這個寶寶48小時了，這個平時活潑外向的少年明顯已經筋疲力盡。上課鈴響5分鐘后，他趕到了學校，把嬰兒交給了同學，這位指定的媽媽是15歲的亞歷山德拉·格雷羅，她將負責接下來兩天的輪班。

全球每年大約有1700萬少女生產，她們面臨的不僅是孕期并發癥風險，還有給自身和家庭帶來的終身經濟困難。

對這些年輕的媽媽來說，接受教育和追逐夢想的的旅程常常半途而廢。拉丁美洲的青少年妊娠率在全球排名第三。過去十年間，全球比率已有所降低，然而拉美地區的下降速度仍落后于其他地區。在哥倫比亞，每五個媽媽中就有一個年齡在15歲到19歲之間，貧困鄉村地區的青少年早孕風險最高。

于是我們來到了這里，哥倫比亞小城塔梅一所公立學校低矮的水泥教室里。杰夫林、亞歷山德拉和他們的100名9年級同學一道，這些14歲到16歲學生在父母同意前提下參加這個項目，目的是預防早孕現象。除了參加為期兩天的照顧模擬嬰兒練習之外，同學們還要接受30小時的指導，內容從基本的性教育、避孕用具使用，到關于性別刻板印象、性別角色、家庭暴力和家庭預算的討論。學生需要通過一項關于這些主題的期末考試，并圍繞照顧嬰兒的體驗撰寫一篇論文或是攝制一段錄像。

“性教育和照顧模擬嬰兒同樣重要，二者相互促進。”在哥倫比亞，名為“生孩子？請三思！”項目的負責人卡米拉·古斯曼說，“我們的目的不是嚇唬學生，而是要他們形成對性和懷孕的意識。他們可以生孩子，但是要等到他們做好準備的時候。”

這種機器人嬰兒是20多年前美國開發出來的，如今該項目已在全世界開展起來，但是費用相對較高，在哥倫比亞，每個學生的花費要100多美元，而且需要多名指導教師。這也給在資源匱乏的發展中國家推廣該項目帶來了難題。不過，這一項目已產生效果。一項針對哥倫比亞某地區1400多名參加該項目學生的研究顯示，項目已使青少年懷孕率降低了40%。

一周的課程結束后，計劃去大學深造工程學的亞歷山德拉說;“我其實想當演員。”她決定推遲當媽媽的計劃。“我現在不想生孩子，我沒有能力照顧寶寶。”她說，“或許等我25歲或26歲時候，那時我也完成了學業。”

在哥倫比亞阿卡西亞的圣多明各·薩維奧學校，學生們參加為期一周、名為“生孩子？請三思！”的性教育和預防青少年懷孕項目。14歲的馬丁·雷納、13歲的丹娜·阿爾瓦雷斯和安德烈·菲利普·朗頓在笨手笨腳地學習如何使用避孕套。

13歲的胡利安·戴維·委拉斯凱茲在課堂上懷抱著一個機器人嬰兒。學生要和他們的寶寶共處48小時。

丹娜和媽媽奧爾加·阿方索一同照看安排給丹娜的兩個機器人嬰兒（因為奧爾加生的是雙胞胎）。下圖：亞歷山德拉·格雷羅在給“伊斯特萬”喂奶時睡著了。

在位于哥倫比亞塔梅的家中，15歲的“父親”杰夫林·巴約納一邊吃飯一邊照看伊斯特萬。“這責任太大了，”談起當父親，杰夫林說，“我想要孩子，但是要等到我年紀大一些能照顧他們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