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定從容伴君行

楊興文

“一葉扁舟浪花中/去年海北/今歲江南/明朝河東//任黃花碧水/青山紅葉/白發秋風/隨你奔波這久/也算是五彩人生//咽下了千杯喜百盅淚萬盞情/仍留得一顆心七分月三更夢/淡定從容伴君行……”與妻子李文輝攜手50多年后，詞作家閻肅寫出情真意切的情詩《伴君行》，讓妻子深受感動。

在空軍政治部文工團工作時，閻肅通過團長的牽線搭橋，認識了小自己8歲的軍醫李文輝。當時閻肅在北京，李文輝在東北，只能通過書信交流。在信件中，李文輝發現閻肅的文筆非常優美，閱讀他的信件是美好的享受。收到幾封書信后，李文輝受到閻肅的文采吸引，便喜形于色地前往北京和他見面。

讓李文輝意外的是，看到閻肅后，她覺得和書信中的精彩描述相比之下，閻肅給自己的印象反差很大，判若兩人。閻肅個子矮、相貌平凡，還有點駝背，衣服也不講究，穿著當時城里人很少穿的線襪子，把穿舊了的軍褲穿在里面當襯褲。在見面的過程中，閻肅給李文輝留下很差的印象，對他實在不滿意，基本上不想和他來往。

哪怕見面時給李文輝的印象不好，分別后閻肅還是渴望和她來往，鼓足勇氣陸續寫信給她，希望通過書信交流，讓她能夠接納自己。聽說閻肅的情況后，李文輝的父母作出決定，堅決反對他們相處。只是李文輝的大姨和空政文工團的團長都說，閻肅是團里很有發展潛力的干部，和他來往不會吃虧。

在李文輝猶豫不決的情況下，閻肅繼續抽時間給她寫信，想讓自己出色的文采吸引她。差不多每次看信，李文輝都覺得閻肅很有文學才華，自然會及時給他回信。在書信交流的過程中，李文輝逐漸對閻肅產生感情，經過將近兩年的筆談，他們最終步入婚姻殿堂。

剛剛結婚的時候，李文輝在遼寧省錦州市工作，第二年閻肅有18天假，便匆匆忙忙抵達錦州探親休假。閻肅和李文輝沒有出去玩耍，而是在不足10平方米的小屋里搞創作，撰寫大型歌劇《江姐》的劇本，故事背景就選定在留下青春足跡的城市重慶。

閻肅喜歡看武俠小說，有很多個休息的日子，他都是在書店度過的，只要有新的武俠小說出版，他就會想方設法拿到手，如饑似渴地讀。金庸、古龍、還珠樓主的小說他都看過，為他在劇本創作中能夠成功塑造人物打下扎實的基礎。每天閻肅很早就起來寫作，在稿紙上盡情展現才華，僅僅用18天，就完成《江姐》初稿。假期結束，閻肅帶著劇本回到北京，時任空軍司令員劉亞樓提出8個字的要求：“精雕細琢，打造精品?！遍惷C當即向司令員承諾：“我竭力潤色，盡量讓作品更加完美?！?/p>

“在莫斯科看歌劇《卡門》時，我覺得主題歌非常好，《江姐》是不是也可以寫一首主題歌？”聽完劉亞樓提出的建議，閻肅想到上海音樂學院鄧爾敬教授委托他寫的“紅梅組歌”，其中一首《紅梅贊》的歌詞意境深邃：“紅巖上紅梅開，千里冰霜腳下踩，三九嚴寒何所懼，一片丹心向陽開……”閻肅把歌詞送給司令員審閱，劉亞樓看后興奮地說：“就是它了?！?/p>

經過兩年的錘煉，里程碑式的《江姐》終于在北京公演，立刻紅遍大江南北。在人民大會堂小禮堂觀看《江姐》時，毛澤東看得很專注，很感動，很想見到編劇。在中南海接見閻肅時，毛澤東異常喜悅地說：“《江姐》寫得很好，你這小伙子干得不錯，我送你一套我的選集，你要繼續努力，好好干！”

文化大革命期間，是非顛倒，閻肅創作的《江姐》被污蔑為所謂的毒草，導致他遭受不公正待遇，有人說他是漏網的右派，還有人給他貼大字報。在特殊的歷史環境中，閻肅也做好了像右派一樣被送到北大荒的思想準備，他擔心連累老婆以及孩子，便跟李文輝商量：“要不，咱們先分開吧?！薄盁o論是你到哪里，我都跟隨你到哪里?！崩钗妮x毫不猶豫地說，“你連西藏都已經去過，世間難道還有什么苦不能吃？你就是發配到北大荒，也得有人給你做飯。”妻子堅定不移的態度，讓閻肅受到很大的鼓舞，發誓要以積極的心態戰勝挫折。

拍電視劇《西游記》時，導演楊潔找到李文輝說，想邀請閻肅為《西游記》創作主題歌。面對楊潔的請求，李文輝干脆利落地答應，同意讓丈夫幫他。當時閻肅還有別的任務，顧及李文輝的面子，他還是認真創作《西游記》主題歌。閻肅從小看過四大名著，熟悉《西游記》中的猴子，寫主題歌自然不難?！澳闾糁鴵?，我牽著馬，迎來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罷艱險又出發。啦啦，一番番春秋冬夏，一場場酸甜苦辣?！眱H僅用了10余分鐘，閻肅就琢磨出幾句膾炙人口的歌詞，只是他的靈感突然卡住，無論怎么冥思苦想，都感覺寫不下去了，如何寫都不對，心里比較痛苦。

接連兩個星期，每天李文輝做好飯菜，閻肅吃飯后都在家中徘徊，地毯上留下他走來走去的清晰腳印。在徘徊的時候，看著地毯上的腳印，閻肅忽然想起魯迅小說《故鄉》中的句子：“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鳖D時，靈感如同泉涌，在閻肅的腦海里流動，他提起筆繼續寫歌詞：“敢問路在何方？路在腳下……”隨著《西游記》的播放，《敢問路在何方》成為廣泛流傳的經典歌曲。

在閻肅看來，好歌不是憑空而來的。從事藝術工作60余年，在妻子的大力支持下，閻肅不僅創作了1000多首作品，有很多是異彩紛呈的流行歌曲，而且參與策劃100多場影響深遠的重大文藝活動，獲得國家和軍隊大獎100多項。

多年來閻肅、李文輝患難與共，在圈內是讓人尊敬的模范夫妻。雖然在生活中閻肅不會說甜言蜜語，可是他為妻子創作的情詩《伴君行》，既感動妻子，也感動眾人，在詩中他感慨萬端：“……緣分早注定/心海已相通/攜手坎坷路/遙對夕陽紅//將惆悵怨惱寂寞悲涼都拋卻/把忠誠理解寬容和善擁懷中/人生難得是相逢/記得年年定情夜/香縹緲/月朦朧。”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