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84年6月,蓬萊縣政府在對登州古港實施清淤工程時,無意發現了一艘古代沉船的船頭和左右舷,上級文物部門迅速組成“蓬萊古船清理發掘專家小組”,對這艘古代沉船展開清理發掘工作。考古工作者用了三天時間,仔細地把沉積在古船上的黑色淤泥一點點兒清除,一艘像刀魚形的古船輪廓顯露出來。后經過考古工作者的不懈努力,這艘殘長28.6米,殘寬5.6米的大型古代木制沉船終于被發掘出來。
在對殘余的船艙進行逐個清理時,工作人員發現了一些殘存的文物實物,包括鐵劍、灰彈瓶、石炮彈、高足杯、人骨、草席、橡子等,同時還有一件艙樓窗扇,三個楠木制成的滑輪,一個滑輪架和三個石旋等船具。文物考古工作者科學地對古船和發掘物進行了測繪和編號,同時為了探明地層堆積情況,對沉船下的淤泥也進行了勘測,發現了被炸斷的銅鏡、刻有“史”字的陶香爐、浙江龍泉窯青釉碗、高足杯等歷史文物。
更令人驚訝的是,在這艘沉船西部二十多米處,又發現了兩艘古代木制沉船。人們不得不懷疑,是否這個區域比較容易導致古船沉沒?更值得注意的是,在已經發掘的古沉船中,絕大多數是貨船,而眼前這艘卻是一艘古代戰船,據專家考證,這是當時世界上發現的最長的中國古船,也是我國船史研究中被確定為古代戰船的第一例實物發現。所以,它的可貴之處可見一斑。
在我國古代,水軍戰船的制造水平代表了那個時代造船業的發展水平。元朝建立后,海軍得到了大力發展,曾經征討過緬甸、日本等國,所以元朝建造的戰船已經具備了遠海作戰的能力。而在蓬萊登州港發掘的這艘元朝古戰船,便集中體現了那個時期戰船的優越性能。
首先,快速性。蓬萊古船長寬比接近5:1,船型瘦長,且船殼光滑,所以它在水中航行阻力較小,速度當然就比較快。對比中國古代的貨船,如泉州宋船,多數都是“短肥型”,船型較寬且船艙較深,這樣的船型穩性就會相對更好,適合裝載更多貨物。瘦長型的古船確實能提高航行速度,但速度快了,船的強度和穩性是否能保證,這一點仍需要進行研究。
其次,適航性。所謂適航性,就是船舶的各個方面能夠滿足航行、作業中一般的安全要求,能夠克服可預見的風險而安全航行。蓬萊古船的船底采用尖圓底造型,既不同于平底的沙船,又區別于尖底的福船,結構堅固,可進入我國北方的各個港口和不同水域。由此可知,它的建造是根據不同海域的情況,進行了有針對性的設計,充分考慮到了戰船的適航性。
最后,就是抗沉性。想必同學們已經知道,我國的古船多數都采用了水密隔艙技術,就是用隔艙板把船艙分成互不相通的一個個艙室,這樣做既能增強船舶的牢固性,又能分門別類地存放貨物,最為重要的是能在船艙破損時不至于整艘船都進水沉沒。蓬萊古船有多達14個水密艙,艙壁靠近龍骨處留有6-8厘米的水眼,艙壁鉤連十分嚴密。船底板還用麻絲、桐油、石灰調成的膩料填縫膩實,水密程度很高。這些技術的使用,使得戰船在作戰、巡邏、偵察中,一旦遇到被敵方擊傷、碰撞或觸礁等而使船體破損的情況,即便幾個艙室進水仍能具備一定的貯備浮力和穩度,使船不會出現過大的橫傾和縱傾,仍能保持足夠的航海性能和戰斗性能。
此外,在蓬萊古船上發現的火器也充分說明,我國古代海軍是世界上最早掌握和使用火器的海軍部隊,他們駕駛著性能優越的海軍戰船,巡視著祖國的萬里海疆,為抵御外來侵略,立下了不可磨滅的歷史功績。
講完了蓬萊古船的故事,接下來我要給大家介紹的是新安沉船,因為出土于韓國新安外方海域而得名。
1975年7月,韓國的一名漁民意外打撈出6件完整的青花瓷,便帶回了家中,他當教師的哥哥認為這是古物,應該向文物管理局報告。得知這一情況的考古專家們推測,此處應該有一艘古沉船。1976年9月,6名漁業潛水員成功地找到了沉船的確切地點。在隨后的幾年時間里,考古隊從沉船里發掘了2萬多件青瓷和白瓷制品,2000多件金屬制品、石制品和紫檀木制品,以及800萬枚重達28噸的中國銅錢,發掘出的瓷器基本包含了中國元朝的各地名窯產品,如龍泉窯、景德鎮窯、定窯等,體現了元朝制瓷業的發展水平。當時,這一考古成果震驚了全世界。
1982年夏,對新安沉船遺骸的打撈工作開始了。古船的上層建筑已經無存,只剩余船底的殘體,現存龍骨長24.6米。它采用了中國古代傳統的“船殼法”進行建造,這與泉州宋船、蓬萊古船的龍骨安裝順序一樣,即先安船殼板,后加框架結構。那么,問題來了:這艘古船造于什么年代?從哪里出發,又要往哪里去?航行途中到底發生了什么而沉沒?現在,就讓我們從發掘的船貨上來探究一二。
從新安沉船發掘出的木牌上保留了“至治叁年”的墨跡,銅制秤砣上則刻著“慶元路”的字樣,“至治”是元朝時元英宗的年號,共計3年(1321年-1323年),“慶元路”則是現在的寧波,因此專家推測,這艘裝滿了中國貨物的海船是14世紀早期(大約1323年前后),從中國的慶元路(寧波)出發,經朝鮮半島南端,前往日本的國際貿易商船,途中因臺風等原因,最終沉沒在高麗(韓國)的新安外方海域。歷史上元朝與日本的貿易主要通過慶元路進行,龍泉窯瓷器也主要通過慶元路外銷,這一史實更加印證了新安沉船的出發地為寧波。
然而,船史專家席龍飛教授則認為,根據一個刻有“慶元路”銘文的秤砣和一些間接的史料來判斷新安古船始發地就是寧波,證據不夠充分。他認為新安沉船屬于中國著名船型之一的福船船型,全船被7道隔艙板分為8個艙區,其結構和船型與泉州古船一致。因此席教授認為,它的出發地很可能是泉州或者福州。
雖然學術界還沒有統一的定論,但新安沉船上發掘出的文物實在太多,隨著中、韓、日等國考古專家的不懈研究,更多關于新安沉船的秘密會逐漸被公布于世。
最后,我們來看一下新安沉船與蓬萊古船的異同之處。這兩艘同是元朝時期建造的海船,都采用了曲線形龍骨,艙壁板則采用了凹凸的榫卯連接技術,在造船工藝上比較相似,都體現了我國元朝時期造船業處于世界領先地位的光輝成就。它們的不同之處在于,新安沉船為遠洋貨船,船型短肥,艙室大且深,適宜裝載更多的貨物。而蓬萊古船為元朝戰船,船型瘦長,追求良好的航海性能和戰斗性能。
(上海中國航海博物館 吳春霞 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