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 空

吉葡樂

傳說，森林里的螢妖到了一百歲就可以變成人的樣子。螢空好不容易修煉到一百歲，那天，當他看到水里自己的影子果然能夠變成人形時，他喜出望外，從那以后，他便經常借著人形混入到人類中。

不過天黑之前，他必須返回森林，因為天一黑下來，他的整個身體就會發光，穿著衣服也沒有用，那光極具穿透力——使他看上去簡直就是一個夜光人。

如果被別人知道他其實是一只螢妖，那就十分危險了，人們會把發光的螢妖捉住，放在燃燒的篝火里，隨著光一片一片地飛走，最終留在灰燼里的是一顆光芒四射的珠子，叫夜明珠。那是王宮里給年輕的皇帝做王冠時必不可少的寶珠。所以，他怕黑，怕得要命。但也因為這樣，螢空絕對不能暴露自己。即使在白天光線很微弱的地方，他也盡量少去。

那一天早晨，陽光非常清亮。螢空早早地離開了森林，來到人間。在長長的繁華的大街上，他踩著地上的落葉，螢空遇見了寶云。

寶云是一個珠寶匠的女兒。她的父親最近正為收購不到足夠的夜明珠夜夜犯愁。

“你的眼睛好黑哦！”瑩空看到寶云的眼睛贊嘆道。那時的寶云正坐在灰灰的臺階上，鑲淺綠邊的灰裙子垂到了石板地面，寶云下意識地轉動著眼珠——其實不管她怎么努力，也什么都看不見。

“是嗎……我的眼睛……其實……”

螢空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著，她的眼睛一眨不眨。“這么美麗的眼睛竟然什么也看不見！”螢空嘆了一口氣，有一點小小的心痛，有一點為女孩子感到惋惜，但是他仍然柔聲回答女孩：“嗯，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眼睛。”

聽到夸獎，女孩笑了，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看著看著，女孩的模樣漸漸黯淡下來，螢空睜大眼睛，發現周圍已被黑暗籠罩，而自己的身體正發出熒熒的光——原來是發生日食了。因為天是一點一點變黑的，所以螢空沒有察覺。瑩空想要離開已經來不及了，他的心里充滿了恐懼。大家都注意到了他。

“不要讓他跑掉啊！”

“快去拿網子！”

要捉住他的那些人里，有寶云的哥哥和父親，他們拿著網子，擋住了螢空的去路。

“怎么了？”寶云問，卻沒有一個人肯告訴她。

他們逮住了螢空，要趁著天還沒有亮起來，馬上把他投進點燃的篝火。螢空甩著腦袋，閃著光的眼淚就從眼睛里流下來了，在地上摔成了光的碎片。眼看就要把他投進篝火的時候，寶云突然沖了過來，憑著感覺護住了螢空：“不……不能這樣！”

螢空的眼淚還在流著，流到了寶云的腳下，寶云感到一陣冰涼。

“謝謝你，謝謝！”螢空說，“讓我變成你的眼睛吧，那樣你就能看見你想看見的了。”說著，螢空繼續流著眼淚。

等那些人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螢空幾乎流盡了自己。就在將要把他投到篝火里的最后一刻，螢空終于散盡了最后的一片光。

天漸漸亮了起來，太陽逐漸恢復圓滿，一如以前炙熱明亮。也就是那時，寶云看見了自己眼前的世界，但給了她光明的螢空卻如一陣風消散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