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建平
常言道,長兄如父。而我要說,大姐如母。
我家姐弟五人,我排行老二,大姐比我長六歲。因為長六歲,她和她的同齡人一樣,小學時趕上“文化大革命”;中學時下廠鍛煉,肚子里沒喝過多少墨水。畢業后上山下鄉,在桓仁拐磨子農村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三年,后來由于家庭比較困難,抽調本溪礦務局上班。她上班時,父親已病,退休在家。大姐在井下看皮帶,掙的錢除零用外,其余全交給父親,和父親共同支撐這個家。而父親臥床三年間,她撇下老公與兒子守在父親身邊照料,直到父親安詳地離開人世。
對我來說,大姐像母親,在我人生的幾個節點,是她,讓我走出了低谷。
1985年,一個秋風蕭瑟、落葉飛舞的周末,我的心里寫滿了戚愁。大四了,準備考研,可每月十元的生活費早已讓我捉襟見肘,入不敷出,還哪里有錢買復習資料呢?我無數次地仰望星空,不斷地問自己:“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翌日,我懷著無奈給在林盛煤礦幼兒園做保育員的大姐寫了一封求助信,在焦灼與忐忑中等了一個多星期,姐姐回信了,我用顫抖的手打開信:
“建平,別擔心,你要考研,我支持你,以后我每月給你寄二十元。”
寥寥數語,給我吃了一顆定心丸,我仿佛在茫茫黑夜看到了黎明的曙光,仿佛身處絕壁找到了一條生路。我拿著這封信高興之情無以名狀。我暗下決心,一定要努力爭取實現夢想。雖然經過努力,我與研究生失之交臂,但大姐信守諾言,每月二十元錢照給不誤,直到我大學畢業。后來我才知道,那時她一個月才掙八十元錢,這二十元是她一個月的獎金啊!
1993年,在女兒三歲時,不安分的我又考取了遼寧師范大學的研究生。但是,擺在我面前的難題是老公上班、女兒又小,正是需要媽媽照顧的時候,我總不能帶著孩子去讀書,我再次陷入尷尬無助的境地。
轉眼到了八月,快要入學了,孩子的事還沒有著落,我愁得牙疼,臉腫得像饅頭。姐姐知道了,又勸我道:“如果你放心,我幫你帶,反正一個也是帶,兩個也是帶。”有了姐姐這句話,我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地,我順利去大連讀書。
轉眼到了2013年,女兒已經大學畢業了,準備去英國留學。這本是件值得慶幸的事,可簽證需要三十萬存款證明,這又成為求學路上的攔路虎。問過所有的銀行無果后,我和老公像熱鍋上螞蟻,整天商量對策。在所有親屬一一刪除后,我們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大姐。這些年來大姐省吃儉用,手里能有些積蓄,可她一家三口直到現在還蝸居在三十多平方米的單室,一直想換房,我們真的難以啟齒。
中秋節到了,大姐與姐夫來到我家,酒過三巡,我試探著問大姐:
“女兒出國需要存款證明,我的錢不夠,你能不能借我點?”
“行,我的房先不買,孩子上學要緊。”
大姐回答得很干脆,霎時驅散了多日積郁在我和老公心頭的陰霾。我們的眼睛潮濕了,老公站起來,給大姐與姐夫深深鞠了一躬,連聲說:“謝謝,謝謝!別的話就不多說了。”
如今,女兒學業有成,我不止一次地對她說:“你能出國留學,多虧你大姨的幫助,這份情,你要記一輩子。”
“都是親姐妹,有困難幫一把是應該的。”大姐說得輕描淡寫,而對于我來說,卻是刻骨銘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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